断云村的暮色漫过矮墙时,赵统还僵在村长家的木桌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粗陶碗沿。老村长方才的话仍在耳畔打转,那布满皱纹的手拍着他的肩,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通透:“赵将军,苏姑娘跟着你从风栖谷到北伐军营,哪是图你那身铠甲?她夜里帮你整理军情到三更,见你伤了手指比自己挨了箭还急,这心思,你要是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就真要寒了人家的心。”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赵统猛地抬头,正瞥见苏婉的青布裙角消失在院门处。方才她进来送伤药,见他和村长说话便默默立在一旁,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失落,此刻才在他心头翻涌开来。“开窍”两个字像是突然被点破的灯盏,从前那些被他当作“军师尽责”的细节,瞬间都有了归处——她会在他练兵后递上温好的茶水,会在他与将士争执时悄悄递上纸条点醒关键,甚至会在他说“女子不宜上战场”时,虽据理力争却仍默默帮他守好后营。
“糟了!”赵统猛地起身,铠甲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院角的秋虫都停了鸣。他大步跨出木门,暮色里已能看见苏婉纤细的背影,正沿着村口的石板路慢慢往前走,手里还提着给他装伤药的小布包。
赵统放轻脚步追上去,故意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茫然:“苏军师,怎么不等我说完就走了?村长还说要留咱们吃晚饭呢。”
苏婉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时,夕阳的余晖刚好落在她脸上,衬得她耳尖微微泛红。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避开他的目光:“军中还有要务,我得先回去整理粮草清单。”话虽这么说,手里的布包却攥得更紧了,显然还在为方才他那副“不解风情”的模样闹着小别扭。
赵统强忍着笑意,上前一步,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凉,在他温热的掌心微微颤抖。“苏婉,”他故意放缓了语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其实村长方才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苏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连嘴唇都微微抿着,像是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赵统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细腻的皮肤,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从前我总想着北伐大业,想着不负父亲嘱托,却忘了身边还有个人,一直陪着我吃苦受累。你帮我改的战术,替我挡的冷箭,甚至夜里偷偷给我缝补的战袍,我都记在心里。苏婉,我不是木头,只是……从前没敢往那处想。”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婉的眼眶渐渐红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眼珠一转,抽回自己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模样,正是她平日里出谋划策时的“军师模式”。
“赵将军既然都明白了,那我倒要问问,”苏婉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故意板起脸,“前日我让你学写‘苏婉’两个字,你说军务繁忙,转头却帮马阔写了家信,这怎么算?还有上月我教你辨认草药,你把蒲公英认成了苦苣,害我笑了三天,这笔账又该怎么清?”
赵统被问得一愣,随即失笑。他知道这是她在“报仇”,报他从前那些直男行径的仇。正想开口辩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
“哟!这不是苏军师和赵将军吗?”马阔的大嗓门率先响起,他勒住马,身后跟着林青和韩飞,三人都是风栖谷出来的,此刻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眼里满是八卦的光。林青还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韩飞,低声道:“我就说他俩今天不对劲,你看赵将军那眼神,都快黏在苏军师身上了。”
韩飞忍着笑,高声道:“苏军师,赵将军,你们这是在讨论军务呢?还是在……聊别的呀?”
苏婉的脸瞬间红透,伸手就想去拧马阔的胳膊——在风栖谷时,他们几个常被她捉弄,此刻却反过来调侃她。马阔见状赶紧拍马后退,笑着喊道:“苏军师别恼!我们就是刚巡逻回来,路过这儿,路过!”
赵统见状,索性上前一步,把苏婉护在身后,对着三人挑眉道:“既然是巡逻回来,就该赶紧回营交差,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小心我罚你们再去巡两圈!”
“别啊赵将军!”马阔立刻告饶,“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还冲林青和韩飞使了个眼色,三人嬉笑着打马离开,走之前马阔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苏军师,赵将军,晚上风大,早点回营啊!”
话音落下,苏婉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夕阳下,她的笑声清脆如铃,赵统看着她的侧脸,只觉得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理他们,我们慢慢走。”
苏婉点点头,任由他牵着,两人沿着石板路往军营的方向走去。暮色渐浓,远处的军营亮起了点点灯火,晚风里带着秋草的清香,一切都温柔得恰到好处。赵统知道,北伐的路还很长,但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身边有了她,再难的路,也敢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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