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的风,似乎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气与算计,黏腻地附着在梁山的每一个角落。王凌峰与武松酒肆一晤,虽未彻底点破那层窗户纸,但行者心中那杆秤的微微倾斜,已然足以让某些嗅觉敏锐的人感到不安。
聚义厅上的灯火,似乎比往日熄灭得更晚了些。
王凌峰深知,自已近期动作频频——救援石碣村、炸破凌州城、结交晁盖旧部、乃至与武松的私下接触——必然已触碰到宋江与吴用所能容忍的底线。那“学习观摩”的拖延,粮草分配的刁难,不过是前奏。真正的杀招,必然紧随其后。
他加强了警惕,背嵬军的日常巡逻范围悄然扩大,对山谷工坊的戒备提升至最高等级。同时,他通过朱贵那条若即若离的线,以及刘唐、阮氏兄弟等暗中投靠的老兄弟,密切关注着山寨高层的任何异动。
果然,平静并未持续几日。
这日黄昏,一名负责监视聚义厅周边动静的心腹队员,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凌峰的小院,带来了一个极其紧要的消息。
“头领!半个时辰前,戴宗头领匆匆上山,直奔聚义厅后堂,与宋头领、军师密谈约一炷香时间。出来后,戴宗头领未做停留,即刻下山,形色匆忙,似是……似是有极其紧要的差事!”
戴宗?神行太保?
王凌峰心中猛地一凛!戴宗身为梁山总探声息头领,掌管机密情报传递,其神行法可日行八百里,乃是宋江集团最为信赖的通讯枢纽。他如此匆忙离去,所携消息,绝非寻常!
是朝廷动向?是其他义军情报?还是……针对他王凌峰的密令?
无论是哪种,都必须弄清楚!
“可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王凌峰急问。
“看方向,似是……东南。”队员答道。
东南?那不是前往济州府,乃至更远地方的方向?王凌峰脑中飞速旋转。若是朝廷公务,戴宗大可光明正大。如此鬼祟匆忙,极大可能是携带着不可告人的密令!联想起宋江、吴用近日的沉默与压抑,这密令的目标,几乎可以锁定!
绝不能让他顺利将命令传出!必须拦截,至少也要延缓!
但戴宗有神行甲马,速度极快,寻常人马根本不可能追上。
王凌峰眼中寒光一闪,瞬间有了计较。硬拦不行,便只能智取,攻其必救!
“立刻去请安道全神医,就说我旧伤复发,疼痛难忍,请他务必携带银针和最好的金疮药前来!要快!”王凌峰对一名亲随下令。
亲随虽不明所以,但见王凌峰神色严峻,立刻飞奔而去。
王凌峰又对那名报信的心腹道:“你带几个人,立刻去通往东南方向的必经之路——黑风隘口处埋伏。不必拦截戴宗,只需如此这般……”他压低声音,快速吩咐了一番。心腹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安道全很快赶到,见王凌峰好端端站着,不由一愣:“王头领,你这是……”
王凌峰屏退左右,对安道全深深一揖:“安神医,事态紧急,王某不得已出此下策,望神医相助!”
他快速将戴宗可疑动向及自己的猜测简要说了一遍,沉声道:“戴宗神行术极快,唯以其体魄为根基。若其突发急症,行动必然受阻!王某恳请神医,配一副能令人短时间内腹痛如绞、虚弱无力,却又绝不伤及根本的药物!越快越好!”
安道全闻言,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他虽对王凌峰心存感激,对宋江亦非毫无看法,但此举无疑是直接对抗宋江核心心腹,风险极大!
但他看着王凌峰那双充满决绝与信任的眼睛,想起王凌峰对医术的见解和那份救命的情谊,最终一咬牙:“好!老夫便豁出去了!正好前日炮制‘巴豆霜’时,得了一些提纯的汁液,药性猛烈却短暂……你稍候!”
片刻之后,安道全将一个小巧的瓷瓶交给王凌峰,又仔细交代了用法和剂量:“此物无色略有异味,需混入烈酒或浓茶中方易起效,且需半柱香后发作。切记,用量绝不可多!”
王凌峰郑重接过,再次拜谢:“多谢神医!此恩王某永记!”
安道全摆摆手,叹口气,匆匆离去。
王凌峰立刻行动。他换上一身普通喽啰的衣裳,用泥灰略微掩饰面容,揣好药瓶,如同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出山寨,向着东南方向的黑风隘口疾奔而去。他虽无神行术,但经过严格特种训练的身手和对地形的熟悉,速度亦是极快。
月黑风高,林深路暗。
王凌峰先一步赶到黑风隘口,与埋伏在此的心腹队员汇合。几人迅速在一处视野开阔却又极其隐蔽的树丛中潜伏下来。
“都准备好了?”王凌峰低声问。
“按头领吩咐,酒肉、茶水、还有那‘绊马索’,都备好了!”心腹答道。
所谓“绊马索”,并非真用来绊马,而是几根极其纤细却坚韧的透明丝线(是王凌峰让汤隆用特殊材料秘密打制的),横拉在道路中央齐腰高度,夜色中极难察觉。
刚布置妥当不久,只听远处道路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迅疾无比的脚步声,如同疾风掠过草地!一道黑影,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正贴着地面,风驰电掣般向隘口冲来!
正是戴宗!他腿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步伐跨度极大,频率快得惊人,果然不愧“神行太保”之名!
“来了!”王凌峰低喝,“按计划行事!”
一名队员立刻从潜伏处“慌慌张张”地跑上道路,手里还提着一只酒葫芦和一只烧鸡,仿佛是个偷懒跑出来打牙祭的喽啰。他恰好“挡”在了戴宗前冲的路线上。
戴宗正全力奔驰,忽见前方有人,速度丝毫不减,只是厉声喝道:“滚开!紧急军务!”
那队员仿佛被吓傻了,不但不躲,反而迎着戴宗跑来,嘴里还嚷嚷着:“哎呀!是戴宗头领!小的不知是头领驾到!头领辛苦,喝口酒歇歇脚吧!”说着,竟手忙脚乱地将酒葫芦递过去,另一只手里的烧鸡也差点怼到戴宗脸上。
戴宗心急如焚,哪有心思理会,只想一掌推开这不知死活的喽啰。但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脚下猛地被那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一绊!虽然他下盘极稳,并未摔倒,但高速奔跑中骤然受阻,身形也是一个趔趄,速度骤减!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喽啰”似乎为了保持平衡,手猛地一扬,那壶早已被王凌峰掺入了“巴豆霜”汁液的烈酒,竟“失手”泼洒出来,不少溅到了戴宗的衣襟和下摆上!甚至有几滴甩到了他的嘴角附近!
“混账东西!”戴宗勃然大怒,稳住身形,抬脚就想踹去。
那喽啰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窜入路边树林,嘴里还不停告饶:“头领饶命!头领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戴宗气得脸色铁青,但记挂着身上紧急公务,不愿耽搁,狠狠瞪了树林一眼,啐了一口(下意识地舔到了嘴角那略带异味的酒液),再次发力,神行术展开,如同一道青烟般继续向前冲去,转眼消失在隘口另一端。
树林中,王凌峰和几名队员缓缓现身。
“头领,他……他好像没喝到啊?”那名“失手”的队员忐忑道。
王凌峰看着戴宗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无妨。酒液溅到衣上,他长途奔行,汗气蒸腾,药性自会随呼吸吸入些许。更重要的是,那几滴溅到嘴角的,足够了。安神医说过,此物药性猛烈,些许即可起效。我们……静候佳音即可。”
他算准了戴宗的心理。身负紧急密令,又遭遇这等“意外”,只会更加急于赶路,绝不会停下来仔细检查衣物或漱口清洗。
果然,戴宗又狂奔出约莫二三十里地,腹中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剧痛!紧接着便是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呃啊!”他闷哼一声,不得不猛地停下脚步,捂住肚子弯下腰,只觉得肠胃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神行术再也无法维持!
“怎……怎么回事?!”他心中大骇,强忍剧痛,回想一路,猛然想起隘口那个“冒失”的喽啰和那泼洒的酒液!
“中计了!”他瞬间明白过来,又惊又怒!但此刻剧痛难忍,别说继续赶路,就连站立都困难!他踉跄着躲到路边草丛中,腹痛如绞,几乎虚脱……
这一耽搁,便是大半个时辰。待药性稍过,戴宗已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仿佛大病一场。他虽知中了暗算,却无凭无据,更不敢声张误了公务,只得咬牙强撑,重新上路,速度却已大不如前。
而王凌峰,早已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山寨。
他坐在窗前,擦拭着那柄沾过凌州城血与火的长刀,目光平静。
戴宗受阻,密令延迟。
这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便是要看看,那密令的内容,究竟是何等的“杀机重重”。
夜,还很长。
猎手与猎物的游戏,主动权正在悄然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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