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率人无功而返,带给聚义厅的并非安心,而是更深的不安与猜忌。那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如同鬼魅的烙印,深深打在宋江与吴用心头。他们几乎可以肯定,王凌峰必然在山谷中隐藏着远超“震天雷”的可怖杀器,其威力足以撼动整个梁山泊的格局!
明面上的搜查无果,反而打草惊蛇。宋江与吴用并未就此罢休,暗中的监视与掣肘变得更加频繁和刁钻。运往山谷的物资,尤其是铁料、硝石、硫磺等敏感物品,受到了近乎严苛的盘查与克扣,甚至时常被“误送”至他处。一些原本与王凌峰麾下稍有往来的头目,也收到了隐晦的警告,变得疏远起来。
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收紧,试图将那危险的萌芽彻底扼杀在幽谷之中。
王凌峰对此心知肚明。他暂缓了火炮的进一步研制,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讲武堂的日常操练和孟康的新船建造上,表面看似收敛,实则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他知道,与宋江的这场暗战,比拼的不仅是实力,更是耐心与韧性。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却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并意外地为他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
这日,背嵬军在进行一次高强度的山林越野与攀爬训练时,一名叫做赵老三的队员,因连日劳累加之前夜值守,精神稍有不济,在攀越一处陡峭崖壁时,脚下岩石突然松动脱落!他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从近三丈高的崖壁上直坠而下!
尽管下方队员尽力试图接应,但他下落之势太猛,“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过后,赵老三重重砸落在乱石堆中,当场昏死过去。众人骇然围拢,只见他左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鲜血汩汩涌出,伤势极其骇人!
“老三!”
“快!快抬回去!”
“去找郎中!快啊!”
训练场瞬间乱作一团。队员们手忙脚乱地用树枝和布条制作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赵老三抬起,发足狂奔回山谷工棚。
消息立刻报到了王凌峰那里。他闻讯赶来,看到赵老三那惨烈的伤势,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这种程度的开放性骨折,在这个时代,几乎等同于死刑或终身残疾!山寨中那几位寻常郎中,对付个头疼脑热、刀剑皮伤尚可,对此等重伤,根本无能为力!
“头领……怎么办?”石秀声音发颤,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气息奄奄,眼圈都红了。
所有队员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凌峰身上,充满了绝望与最后的期盼。
王凌峰脑中飞速旋转。眼下能救赵老三的,或许只有一人——神医安道全!但安道全虽与他有赠药之情、论道之谊,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物外的距离,并未明确站队。此刻去求他,他是否会冒着得罪宋江的风险,前来这敏感的山谷救治一个普通士卒?
风险极大。但看着赵老三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队员们期盼的眼神,王凌峰一咬牙:“立刻去请安神医!就说我王凌峰求他救命!无论他提何条件,尽数答应!快!”
一名队员领命,飞奔而出。
等待的时间,煎熬无比。王凌峰利用自已所知有限的急救知识,指挥队员用煮沸放凉的盐水小心清洗伤口周围,并用干净的(经蒸汽熏蒸)布条暂时压迫止血,避免轻易移动伤腿。每一步他都做得极其谨慎,看得周围队员心惊肉跳,却又隐隐觉得头领的手法似乎……颇有章法?
约莫半个时辰后,脚步声急促传来。只见安道全背着药箱,在那名队员的引领下,快步而来。他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但看到赵老三的伤势时,花白的眉毛也瞬间拧紧。
“安神医!”王凌峰连忙迎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恳请您出手,救我这兄弟一命!”
安道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快速检查了赵老三的瞳孔、脉搏,又仔细查看了那可怕的伤口,脸色愈发沉重:“胫骨粉碎,失血过多,邪毒已随血入体……难,难矣!”他连连摇头,“便是老夫出手,亦不过三四成把握,且即便救回,此腿亦必废矣!”
这话如同冰水,浇灭了众人刚刚升起的希望。
王凌峰却死死盯着安道全:“安神医,只要有一线希望,便请一试!无论结果如何,王某永感大恩!所需任何药材,倾尽所有,我也为您寻来!”
安道全看了看王凌峰那布满血丝却充满决绝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年轻士卒们哀求的眼神,沉默了片刻,终于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有违天和!准备热水、烈酒、干净布匹、灯火!再寻几名力气大、胆气壮的汉子按住他!老夫便搏上一搏!”
众人闻言,如同听到了圣旨,立刻疯狂行动起来。
工棚内,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手术开始了。没有麻药,安道全只能用银针刺穴勉强镇痛。当他用烈酒清洗伤口,试图将错位的骨茬复位时,巨大的疼痛甚至将昏迷的赵老三生生痛醒,发出凄厉的惨嚎,需要四五个壮汉死死按住!
安道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手法却稳如磐石,清创、正骨、敷上他特制的解毒生肌膏药,再用小夹板固定……整个过程血腥而残酷,看得周围许多铁打的汉子都面色发白,几欲呕吐。
王凌峰始终站在最近处,亲自为安道全打下手,递工具,擦汗水,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他甚至根据一些模糊的现代医学知识,低声提醒:“安神医,所用布条、刀具最好以沸水煮过,或是以烈酒(酒精)擦拭,或可减少邪毒感染……”
安道全手上动作一顿,讶异地看了王凌峰一眼。煮沸、烈酒消毒的概念,与他某些不为人知的医学猜想不谋而合,甚至更为清晰!他深深看了王凌峰一眼,默然点头,依言而行。
手术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当安道全最后打下结,长出一口气时,几乎虚脱。赵老三再次昏死过去,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能否熬过今夜,看他造化。之后每日换药,能否生肌长骨,亦看天意。”安道全洗净双手,声音疲惫。
王凌峰深深一揖到底:“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安道全摆摆手,看着工棚外那些因兄弟获救一线生机而面露感激的士卒,又看了看王凌峰,忽然道:“王头领,你方才所言沸水、烈酒之法,可是源自你那‘异人师尊’?此法……似乎暗合医理,于防治‘疡症’(感染)或有奇效?”
王凌峰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沉吟道:“正是。师尊曾言,肉眼不可见之处,亦有万千微小‘菌虫’(细菌),乃引发伤口溃烂化脓之元凶。沸水与高度烈酒,可杀灭大多此类菌虫。”
“菌虫?”安道全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知光芒,“竟有此事?!难怪!难怪!”他仿佛想通了某些困扰已久的难题,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
王凌峰顺势道:“师尊所学庞杂,于医道仅偶有涉猎。然其曾言,医道非仅汤药针灸,更重‘预防’与‘消毒’,阻断病邪传播之途径,胜过病发后仓促救治。譬如大规模疫病流行之时,隔离病患、洁净饮水、焚烧病死者衣物、乃至佩戴口罩(他简单描述了一下)……或可大幅减少死亡。”
他抛出的这些现代防疫观念,对安道全而言,简直是石破天惊,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这位老神医彻底沉浸在了这闻所未闻的医学理念之中,反复咀嚼,眼神越来越亮。
良久,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凌峰,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恳切:“王头领!尊师真乃神人也!其所言医理,发前人所未发,直指根本!老夫……老夫厚颜,可否……可否向头领多多请教此类学问?若有所需,老夫愿倾力相助!”
王凌峰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神医言重了。师尊之学,本为济世救人。若能于神医有所裨益,造福更多生灵,王某岂敢藏私?只是……”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此类学问,亦需实践验证。譬如防治疡症,需大量高度烈酒(酒精);研究疫病,需独立清净之所,不受干扰……然如今,山寨物资调度……唉,恐难以为继。”
他巧妙地将医学研究与物资需求挂钩,并将矛头隐晦地指向了宋江的掣肘。
安道全此刻完全被那全新的医学世界所吸引,闻言顿时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此乃活人性命之大事,岂能因物资琐事耽搁?!王头领放心,日后你这山谷所需医药之物,包在老夫身上!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济世救人之业!”
这位一向超然物外的神医,此刻为了“学问”,竟主动表态,要站在王凌峰这一边,为他提供物资保障!
王凌峰心中大喜,再次躬身:“如此,多谢神医!王某定将所知,倾囊相授!”
安道全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昏迷的赵老三,又补充道:“这位兄弟伤势极重,需人日夜看护,频繁换药。老夫近日便暂留于此,观察病情,也方便与头领探讨医理。”
这等于是在明面上,站到了王凌峰的山谷之中!
王凌峰知道,安道全的归心,不仅仅意味着一位神医的加盟,更意味着一条相对稳定的药品供应渠道,以及一道无形的护身符——毕竟,谁敢轻易得罪一位能救命的医生?
他看着安道全全心投入地查看赵老三病情的身影,心中感慨。
危机之中,蕴藏着转机。
赵老三的意外,竟为他赢得了安道全这至关重要的一票。
这梁山的棋局之上,他手中的棋子,又多了分量极重的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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