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骑兵的尘埃尚未落定,南方驿道便传来了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信使滚鞍落马,几乎虚脱,却挣扎着将一封插着三根红色雁翎的绝密信筒高举过头顶。林冲接过信筒,指尖触及那冰冷的红翎,心中便是一沉。他颤抖着打开信笺,只看了一眼,便眼前一黑,踉跄后退,信纸飘落在地——上面只有朱武潦草而绝望的八个字:凌帅南下中伏,生死不明!
居庸关帅府内,刚刚经历血战、硝烟尚未散尽的空气中,陡然增添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林冲刚脱下血迹斑斑的铠甲,草草包扎了伤口,正准备清点战损、安排防务。那三根象征最高紧急等级的红色雁翎,如同三把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强撑的镇定。信纸飘落,那八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视网膜上,烙进他的心里。
“凌帅……中伏……生死不明……”
林冲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殷红。连日血战的疲惫,失去战友的悲恸,坚守孤城的压力,以及此刻这致命一击,几乎将他的精神彻底摧垮。他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但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林教头!”亲兵队长见状大惊,慌忙上前搀扶。
“出去!”林冲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眼中是骇人的血红,“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亲兵们从未见过林冲如此失态,吓得连忙退出,紧紧关上房门。
空荡荡的帅府内,只剩下林冲粗重的喘息和烛火噼啪的声响。他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拾起那封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信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凌帅……那个将北疆托付给他、与他并肩作战、亦师亦友的兄长,竟然……中伏了?生死不明?在南方的什么地方?被谁伏击?是吴用蒋敬?还是朝廷?或者是……其他势力?朱武这封语焉不详的血书,背后隐藏着怎样凶险的真相和惨烈的景象?
巨大的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能看到凌振孤身陷入重围,浴血奋战的场景;能听到刀剑加身、英雄末路的悲鸣。王盟主刚刚逝去,凌帅又……难道梁山的气数,真的尽了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扼住了他的喉咙。北疆刚刚经历一场惨胜,元气大伤,也速该和朝廷联军虽退,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南方本寨内乱未平,如今凌帅又遭遇不测……这千斤重担,这破碎山河,如今,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颤抖的肩上!
“啊——!”林冲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青砖碎裂,手背血肉模糊。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刚毅的脸颊滑落。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辜负!怕辜负凌帅的托付,怕辜负盟主的期望,怕辜负这关城上下数万将士的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门外传来亲兵小心翼翼的声音:“林教头……武松将军和杨志将军派来的信使到了,有紧急军情禀报……”
这一声禀报,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惊醒了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林冲。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布满血丝,泪痕未干,但那片刻的崩溃和软弱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近乎冷酷的坚毅。
不能倒!现在绝不能倒!凌帅生死未卜,但北疆还在!兄弟们还在!他林冲,现在是这根即将断裂的擎天柱,唯一还能站立的部分!
他深吸几口气,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血泪,挣扎着站起身。尽管脚步有些虚浮,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他走到水盆边,用冰冷的清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彻底清醒。
“进来。”林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亲兵和信使走了进来,看到林冲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不由得心中一凛。
“讲。”林冲言简意赅。
信使禀报:武松和杨志均已得知居庸关血战及神秘骑兵解围之事,一方面加紧防务,另一方面询问下一步方略,并担忧南方局势。
林冲静静听完,大脑飞速运转。凌帅出事的消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北疆军心顷刻瓦解!他必须稳住局面,争取时间!
“回复武松、杨志二位兄弟,”林冲沉声道,“居庸关已暂稳,援军之事乃凌帅预先安排之奇兵,不必疑虑。命他们紧守防区,加固城防,严密监视也速该及朝廷动向。南方军务,凌帅自有安排,我等只需守好北疆,便是对凌帅最大支持!”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传我密令:北疆各军,即日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情报,无论巨细,直接报我!各关隘守将,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严禁任何兵马调动!”
“得令!”信使领命而去。
送走信使,林冲立刻召来绝对心腹的夜不收统领。
“你亲自挑选最精干、最忠诚的弟兄,分成三队,”林冲目光如炬,压低声音,“一队,持我密信,再赴南方,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凌帅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重点查探吴用、蒋敬动向及朝廷军队异动!”
“第二队,严密监控也速该大营及朝廷西军残部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刻飞报!”
“第三队,持此令牌,”林冲将那块苍狼骑兵留下的令牌交给统领,“设法查清这伙骑兵的来历!记住,秘密进行,不得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统领重重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安排完这一切,林冲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巨石丝毫未减。他走到案前,看着北疆地图,目光最终落在南方。凌帅,你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南方的兄弟们,如今又是何等光景?
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北疆,守住这最后的阵地。为凌帅,为梁山,保留一丝翻盘的希望。
“凌帅……”林冲对着南方,喃喃自语,手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只要我林冲还有一口气在,北疆,就在!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冲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以惊人的意志力处理着千头万绪的军务。他巡视防务,抚恤伤亡,整编队伍,稳定军心,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在将士们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沉稳如山、意志如铁的林教头。只有夜深人静时,他才会独自站在关楼上,望着南方,任由刻骨的担忧和悲伤啃噬内心。
北疆,在这位孤臣的强撑下,暂时维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林冲身上那股压抑的悲愤和决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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