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静室里每一个人的神魂。
吵醒了?
那个喜欢安静的“鬼”,被他们吵醒了?
伊拉娜那张总是带着慵懒与自信的绝美脸庞,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引以为傲的叛逆,她与“建筑师”等人的千年争斗,在苏晨揭示的真相面前,突然变得像一场幼稚的过家家。
“播种者”那翻涌的混沌云气,更是剧烈收缩,几乎要从一团星云,被压缩成一个毫无生气的奇点。
那张古老的面孔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与凡人无异的、最纯粹的惊骇。
“不可能……”伊拉娜失声喃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那是神话!是我们文明代代相传,用来告诫后人不要触碰未知领域的……鬼故事!”
一个用来吓唬不听话小孩的鬼故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如果那是真的,那他们“观察着”文明所做的一切,他们自以为是的挣扎和进化,又算什么?
不过是一群在鬼故事里瑟瑟发抖,试图用逻辑给自己壮胆的可怜虫?
“鬼故事?”
苏晨苦涩地笑了笑,目光仿佛穿透了要塞的层层甲板,望向了舰桥之外的无尽深空。
“那如果,这个鬼故事……是真的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感。
“而且,我们刚刚在宇宙里,放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响亮的烟花,一场足以惊动神明的大战……”
苏晨的目光缓缓从伊拉娜和“播种者”惨白的脸上扫过,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们猜,那个喜欢安静的‘鬼’,会不会已经被我们……吵醒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呜——!!!
一阵响彻整个联合舰队的最高级别警报,毫无预兆地轰然炸响!
凄厉的红色警报灯,如同疯狂跳动的心脏,将静室内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伊拉娜和“播种者”的身体,猛地一僵。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苏晨的身影已经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直接出现在了世界引擎要塞的主舰桥。
此刻的舰桥,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发生什么事了?!”伊拉娜紧随其后,厉声喝问。
“敌袭吗?‘学者舰队’杀回来了?”
一名负责监控星图的参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色惨白,他指着面前巨大的全息星图,手指不停地颤抖。
“不……不是敌袭……”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嘶哑。
“执政官阁下……您……您快看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星图之上。
那片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浩瀚宇宙中,一个被标记为“贝塔-7”的遥远星区,正在被迅速放大。
星图数据显示,那是一个距离他们数万光年之遥的繁盛星系,拥有上千亿颗恒星,无数生命行星在其中闪烁着微光,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可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那片原本璀璨的星系,其所有的光芒……
消失了。
不是一颗一颗地熄灭。
不是一片一片地黯淡。
而是整个星系,上千亿颗恒星,连同它占据的所有空间,在同一个瞬间,从星图上,被“抹”去了。
干干净净。
就好像一张画着星空的画布,被一只看不见的、巨大无朋的橡皮擦,轻轻擦掉了一块。
没有爆炸,没有坍缩,没有能量冲击,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引力波动传来。
那个位置,变成了一片绝对的、纯粹的、令人心悸的“空白”。
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引力读数……消失。”
“光谱信号……消失。”
“空间曲率……归零。”
“生命反应……全部……消失。”
首席观测官的声音,如同梦呓,他看着那片空白,眼神空洞。
整个舰桥,一片死寂。
不,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虚无。
之前那位端着咖啡的参谋,手里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滑落,滚烫的液体洒了一身,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空白,嘴巴张得极大。
“删……删除了?”
一个年轻的船员,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出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是的,那不是毁灭。
那是删除。
一个存在了上百亿年的繁盛星系,连同其中可能存在的亿万文明,就这么被从宇宙这个“文档”里,彻底删除了。
伊拉娜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身后的“播种者”,那混沌的云气已经彻底凝固。
他们终于亲眼见证了那个只存在于文明最古老传说中的、最恐怖的“鬼故事”。
那不是故事。
是正在上演的现实!
在这股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绝望的终极天灾面前,一切舰队,一切法则,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人群之中,唯有苏晨,依旧站得笔直。
他闭上了双眼。
那片刚刚领悟的“混沌医域”,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延展开来,他的神念跨越了数万光年的距离,去“感知”那片被抹除的空白。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
他只“看”到了一种极致的“无”,一种对“存在”这个概念本身的彻底否定。
它不是一种攻击。
它更像是一种宇宙底层的“修正机制”,在冷漠地、毫不停歇地“清理”着它认为不完美的、存在“变量”的“草稿”。
“它来了。”
苏晨睁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舰桥的气氛降至冰点。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股无法抗拒的恐惧所笼罩时,一名负责数据分析的军官,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等等!轨迹!它的抹除……不是随机的!”
他双手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一道虚拟的轨迹线,被他从那片空白的虚无中,延伸了出来,跨越了星图。
那条线,代表着“大沉默”的前进方向。
它像一把悬在所有文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冷酷地指向了下一个“修正”目标。
星图被不断放大。
一个渺小、偏僻、毫不起眼的星系,出现在轨迹线的终点。
当看清那个星系的名字时,舰桥上所有地球人的瞳孔,都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太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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