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般的光芒吞噬一切的瞬间，凌灵只觉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空间乱流，巨大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疯狂穿刺，剧痛难忍！她下意识地想护住奥利奥，却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拼尽最后一丝心神，将呜咽的奥利奥收入了空间之中。
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般缓缓浮出深海。
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和身下硌人的坚硬地面。凌灵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岩石洞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杂草和一丝淡淡的草药味。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浅陋的山洞里，身下铺着些干草。
她尝试移动，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塞满了玻璃碴子，稍微一动便痛彻骨髓！丹田内的气旋黯淡无光，运转滞涩无比，灵力几乎无法调动。
“穿越的后遗症…空间挤压…”她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的修为恐怕暂时大跌，且伤势极重。
她立刻尝试感应空间。万幸！联系仍在！只是心神沉入时异常艰难，仿佛隔着一层浓稠的黏液，每一次尝试都引得眉心刺痛，神识消耗巨大。她勉强“看”到空间内情况尚好，奥利奥正焦急地在灵泉边打转，呜咽着，但看起来活蹦乱跳，饿了自己会去喝灵泉水。她稍稍松了口气。她尝试取一滴灵泉水，过程异常缓慢费力，神识如同被磨盘碾压，但终究有一小滴灵泉水出现在她干裂的唇边。她艰难地舔舐下去，一股微弱的暖流散开，稍稍缓解了经脉的灼痛。
她下意识去摸胸前的蛇形玉坠，却摸了个空！心中猛地一沉！低头扯开衣襟一看，顿时愣住——那玉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栩栩如生、仿佛与生俱来的暗红色蛇形纹身，正烙印在她心口之上，蛇眼处那点暗红，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些，隐隐发烫。
“这……”凌灵蹙眉，尝试用神识触碰那纹身，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开启空间或是引发异动。它似乎也因这次超远距离的穿越而陷入了某种沉寂或自我保护的状态。
洞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怯生生、带着点惊喜的声音：“呀！姐姐你醒啦？”
凌灵警惕地望去，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钻了进来。她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胳膊和脸上还有些细微的划痕，一双大眼睛因为她的苏醒而亮晶晶的，手里还捧着几株新鲜的草药。
“你…你别怕，”女孩见她眼神锐利，有些害怕地停住脚步，小声解释，“三天前我在那边小溪边挖野菜看到你的，你昏在那儿，头上身上还有血，我以为你从山上摔下来了…我就把你拖到这里来了…我、我帮你包了伤口，采了草药…”
凌灵这才注意到自己额角和手臂的一些擦伤处，确实敷着捣烂的草药，用干净的布条包扎着。手法稚嫩，却透着细心。
“谢谢你。”凌灵放缓了语气，声音因干渴而沙哑得厉害，“我叫凌灵。是你救了我。”
女孩见她似乎没有恶意，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叫招娣，王家村的。”她走上前，将手里的草药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半个黑乎乎的、看起来硬邦邦的窝窝头，“姐姐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就是有点硬，不好咽…”
凌灵看着那半个显然是她从自己口中省下来的饼子，又看了看女孩清澈却带着疲惫的眼睛，心中微动。末世见惯了人性丑恶，这份纯粹的善意显得格外珍贵。
“谢谢你，招娣。”她没有拒绝，接过了饼子，“我还不饿，等下再吃。这里是什么地方？”
通过招娣断断续续、夹杂着当地方言的叙述，凌灵大致了解到，这是一个名为“大胤”的王朝。王家村是大胤一个偏远郡县下的贫穷村落。
招娣的家境更是村中的底层。父母重男轻女，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还经常挨打挨骂，吃不饱饭是常事。这山洞是她偶尔躲清静或挨打后偷偷哭的地方。
此后的两天，招娣每天都会偷偷跑来山洞，有时带一点清水，有时带一点她自己省下的口粮。凌灵则会在她离开后，极其艰难地从空间里引出极少量的灵泉水滋养受损的经脉。伤势在灵泉水和锻体三层底子的作用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她也偶尔会让招娣喝一点掺了灵泉的水，小女孩只觉得水特别甜，身上的小伤也好得快了些。
凌灵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虽然灵力依旧滞涩难以调用，但行动已基本无碍。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她想起自己零元购时，曾顺手撬过一家珠宝店，收了不少金饰在空间里。
她决定向招娣告别，并想给这个善良的女孩留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她记得有一枚小巧的金花生，寓意好，也不算太扎眼。
这天，她等到平日招娣该来的时辰，掌心握着那枚冰凉的金花生，准备等她一来就给她，并告诉她如何藏好，或许将来能帮她摆脱困境。
然而，日头渐渐升高，又渐渐偏西，山洞外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瘦小的身影。
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凌灵的心。她收起金花生，起身朝着山脚下招娣描述过的王家村走去。
村子不大，泥土房低矮破败。还没靠近，凌灵远超常人的听力就捕捉到了村子中央传来的哭闹声和呵斥声。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躲在一处土墙后望去。
只见村子空地上围了一些人。招娣正被她那满脸横肉的父亲死死拽着胳膊，她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却不敢上前。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正将一小袋银子抛给招娣父亲，脸上带着施舍般的笑容。
“王老五，这可是二十两雪花银！买你丫头去黄老爷家享福，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别不知好歹！”管家声音尖利。
“享福？呸！”旁边一个心直口快的婆子忍不住啐了一口，“谁不知道邻村黄老爷家的独苗前几日落水没了！他家这是要买个丫头去配阴婚！这是要招娣的命啊！”
“闭嘴！死婆子胡咧咧什么！”招娣父亲一把抢过钱袋，攥得死紧，对着挣扎哭喊的招娣吼道，“哭什么哭！丫头片子赔钱货！能为家里换二十两银子是你的造化！去了黄家，好歹有口饱饭吃！”
“我不去！爹！娘！我不去！我会干活！我会砍柴挖野菜！别卖我！求求你们！”招娣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父亲铁钳般的手。
凌灵站在墙后，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才十二岁、用采来的草药和省下的口粮救了她、名字叫做“招娣”的女孩。她掌心那枚原本想用来告别的金花生，此刻冰凉地硌着她的手。
看来，简单的告别和馈赠已经毫无意义。
在离开这个村子之前，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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