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皇子那雕梁画栋、戒备森严的府邸,穿过重重庭院,直至最私密的内书房,三公主萧景瑶才终于卸下在人前强撑的皇家仪态,俏脸上布满寒霜,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委屈与愤懑:
“二哥!我看那个所谓的凌真人,根本就是个不懂礼数的山野村夫!粗鄙无文,目中无人!我们何等尊贵的身份,父皇母妃的掌上明珠,大胤朝最耀眼的金枝玉叶,何须如此自降身份,去讨好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之人?你瞧他方才那态度,稳坐如山,连起身虚应一下都不曾,更可恨的是他养的那头黑熊似的畜生,竟敢对着我龇牙低吼,吓得我魂儿都快飞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被凌灵的冷淡和奥利奥的威慑气得不轻。在她过往十几年的人生里,何曾有人敢如此怠慢她?哪个不是捧着、哄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萧景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精心修剪的花木,听着妹妹的抱怨,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他缓缓转过身,那张继承了皇室优良基因的俊朗面容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与其年龄不甚相符的深沉与算计。
“瑶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你口中这‘乡野村夫’,昨夜在麟德殿做了什么?你与后宫众人未曾列席,便以为那些传闻是夸大其词吗?愚昧!简直是头发长,见识短!”
他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一母同胞的妹妹,一字一句道:“我,还有满殿的王公大臣,皆是亲眼所见!那凌灵,未曾动用丹炉药材,未曾念咒画符,只是用一套不知从何处取出的茶具,泡了一壶看似普通的茶水。崆峒派的玉衡子道长,饮下他那一杯茶后,周身灵气暴动,气势冲天,竟当场顿悟突破!那磅礴的灵压让整个大殿的人都为之窒息!最后,他更是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直接撞破了麟德殿坚固的穹顶,破空而去!那殿顶的窟窿,此刻还在那里!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查看,那等天地之威留下的痕迹,是做不得半点假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回忆那场景而再次激荡的心绪,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更强烈的野心:“瑶儿,你好好想想!此人身怀如此鬼神莫测之能,挥手间便能造就一位强者突破,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若能将他拉拢至我的麾下,得其倾力相助,这东宫太子之位,于我而言,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届时,你我,还有母妃,才算是真正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站稳了脚跟,再无人敢轻视!”
他走到萧景瑶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蛊惑与命令:“所以,收起你的小性子,忘记那点微不足道的委屈。从今日起,你要做的,便是在他面前,尽力展现我皇家公主的雍容气度与温婉可人,博取他的好感与怜惜。即便不能让他立刻倾心,也绝不可让他厌恶。剩下的筹谋布局,二哥自会处理。记住,这并非你个人的喜怒小事,而是关乎我们这一脉未来命运的大事!切不可因小失大,任性妄为!”
萧景瑶被二哥这一番连敲带打、威逼利诱的话震住了。她虽骄纵,却并非全然无知,深知皇室斗争的残酷。看着二哥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与势在必得,再联想到麟德殿顶那据说存在的窟窿,她虽未亲见,但二哥如此郑重其事,想必不假,她心中纵然仍有几分不信与不甘,却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她咬了咬下唇,终是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二哥,瑶儿……知道了。瑶儿会按二哥说的做。”
另一边,凌灵已回到了迎宾苑那清幽的院落。二皇子兄妹那点心思,在她强大的神识感知下,如同暗室中的烛火,清晰可见。然而,她并无兴趣卷入这些皇子间的夺嫡之争。对她而言,这些权力的倾轧,远不如自身大道的追寻来得重要。
她将白露唤至跟前,吩咐道:“我需闭关一段时日,潜心修炼。日后,你每日可带着凌玥和三丫出去走走,见识一下京城风物,但需谨慎,莫要惹事,也莫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早晚时分,记得牵好奥利奥,让它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它精力旺盛,困在院中久了也不好。”
白露恭敬应下:“是,公子,白露明白,定会照顾好她们和奥利奥。”
安排妥当后,凌灵便径直走入静室,挥手布下了一层无形的禁制,将内外彻底隔绝,然后闪身进入空间。
她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摒除杂念,心神沉入丹田气海。三个月前,她便已臻至筑基期巅峰之境。之前昏迷,看似凶险,实则是一场破而后立的机缘。那近乎耗尽生命本源的祈雨之举,以及愿力的疯狂涌入,后又炼化了黑衣人的玄阴真水,使得她原本就已精纯的灵力被反复锤炼、压缩,去芜存菁,变得愈发凝实厚重,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金。她能清晰地内视到,在那浩瀚的灵力漩涡中央,一点金丹的雏形已然隐约可见,一层坚韧而玄妙的无形屏障,正阻碍着其最终的凝聚与升华。
而与此同时,从遥远的蜀地方向,那场甘霖恩泽过的土地上,丝丝缕缕、精纯而庞大的众生愿力,依旧跨越千山万水,源源不断地向她汇聚而来。这愿力并非普通的香火信仰,其中蕴含着最真挚的感激与祈愿,如同最温和的暖流,滋养着她的神魂,巩固着她的境界,并为冲击金丹壁垒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后备力量。
在此等天时地利之下,外出闲逛,应付那些无聊的应酬与算计,无异于浪费时间。提升自身实力,叩开金丹大道的大门,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凌灵这一闭关,仿佛在暗流汹涌的京城湖面投下了一颗决定性的石子。涟漪扩散,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京城各方势力,从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到野心勃勃的皇子府邸,无不将目光紧紧锁定在迎宾苑。每日,送往迎宾苑的请柬、拜帖络绎不绝,材质从普通的纸张到名贵的金箔玉册皆有,言辞从谦卑的请教到热情的邀约不一而足,都试图能与这位新晋的“活神仙”搭上关系。然而,这些承载着各种目的的帖子,连凌灵闭关静室的风都吹不到,便被尽职尽责的白露一律拦下。她对外回复的口径始终如一,清冷而坚定:“真人正在闭关潜修,紧要关头,谢绝一切访客,不得打扰。”
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让许多想要攀附钻营的人铩羽而归,心中暗恼却又无可奈何。但反过来,凌灵这种完全超脱于京城权力规则之外的做派,反而更加坐实了她在众人心中“世外高人”、“陆地神仙”的形象——唯有真正拥有绝对实力和底气的人,才敢如此无视所有的规矩与潜规则。
然而,有人失望,有人观望,也有人心急如焚。
最焦躁的,莫过于深居皇宫内的皇帝萧珩。迎宾苑内遍布着他的耳目,凌灵闭关的消息,他早已知晓。起初,他还能够稳坐钓鱼台,认为高人闭关,数日即出也是常事。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十天,半个月……迎宾苑那边依旧毫无动静,凌灵仿佛泥牛入海,他的心情便再也无法平静。
他在装饰奢华却略显压抑的养心殿内来回踱步,如同困兽。手中那瓶仅少了一口的灵泉水,他每日都要拿出来摩挲观看,感受着体内因那一小口灵水而焕发的活力,对凌灵的渴望便更加强烈。他那“招婿”以绑定这位活神仙的完美计划,若连人都见不到,又该如何实施?难道要让他的昭阳,大胤最尊贵的公主,像个普通女子一般,去迎宾苑外苦等不成?这成何体统!
焦灼之下,他再次召来了心腹大太监赵德安,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德安!你给朕仔细想想,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名正言顺、不容推拒的由头,能请动凌真人入宫一趟?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闭关闭下去!”
赵德安垂手躬身,心思电转。他伺候皇帝数十年,对主子的心思洞若观火,知道皇帝这是既想达成目的,又不想显得过于刻意,引起凌灵的反感。他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一现,躬身回道:
“陛下,奴才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太后娘娘凤体一直欠安,入秋以来咳喘之症更是反复发作,太医院诸位国手殚精竭虑,汤药调理了这么多年,总是不见根除,每逢天气变化便甚是辛苦。陛下仁孝,天下皆知,每每忧心忡忡。若能以此为由,恳请凌真人出手,为太后娘娘医治凤体,凭真人的神仙手段,想必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此乃陛下为母求医的拳拳孝心,乃人伦大义,真人纵然性情超脱,想必也不好轻易推辞。”
他偷眼看了看皇帝逐渐舒展的眉头,知道说到了点子上,便继续小心翼翼地完善这个计划:“再者,奴才记得,下月初八,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届时,若娘娘凤体在真人的调理下得以康复,精神矍铄。陛下于寿宴之上,既可当众感念真人救治母后的莫大恩德,彰显陛下知恩图报,又可趁此良机,在喜庆祥和的气氛中,提及昭阳公主与真人的良缘佳话。真人感念陛下为母求医的至诚孝心,即便一时对婚事有所犹豫,也必能理解陛下此举是出于由衷的感激与对人才的极度看重,乃是美意,断不会因此怪罪,伤了和气。此事,既可全陛下孝名,又可促成美事,可谓两全其美,水到渠成。”
萧珩听完,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眼中精光四射,忍不住抚掌赞叹:“好!好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德安,你不愧是朕的贴心人!此计甚合朕意!”
以孝道为旗帜,为太后求医,这理由光明正大,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凌灵即便再不情愿应酬,面对为帝国太后、一位老人治病的请求,于情于理都难以强硬拒绝。而一旦他出手,并且成功治好了太后的顽疾,萧珩对此深信不疑,那么自己在太后的寿宴上提出婚事,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报恩”与“亲近”,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远比直接下旨赐婚要委婉、稳妥得多!即便凌灵当场拒绝,双方也都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撕破脸皮。
“好!就这么办!”萧珩龙心大悦,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凌灵成为他乘龙快婿,与他共享长生之道的美好未来。“赵德安,你立刻去吩咐迎宾苑我们的人,给朕盯紧了!一旦凌真人出关,无论何时,立刻第一时间来报!朕要亲自拟旨,以最诚挚的态度,延请真人入宫,为太后诊治!”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赵德安见皇帝满意,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领命,倒退着出了养心殿,匆匆前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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