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市刚过，苏琪正对着手机唉声叹气。我凑过去一看，是秦风发来的长达千字的“忏悔信”，附带一张他在某慈善晚宴上一掷千金的照片，配文：“小琪，我明白了，真正的价值在于回馈社会。这份荣誉，愿与你共享。”
“我的妈呀，”苏琪把手机丢开，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帅炸了？这油腻感隔着屏幕都能炒盘菜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恰好周屿拿着几份新打印的数据分析图走过来，闻言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补刀：“根据社会心理学分析，过度炫耀性消费通常源于内在安全感的缺失。以及，那张照片的pS痕迹过于明显，光影角度不符合基本物理规律。”
苏琪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拍着周屿的胳膊：“周教授！你居然还会鉴图！牛逼啊！”
周屿耳根微红，但嘴角明显上扬了几分，将手里的图表递给她：“这是你上次想要的，关于不同发酵时长对豆瓣酱风味物质影响的详细数据。”
看着他们俩一个笑得没心没肺，一个看似严肃却眉眼柔和，我心里暗忖，这对“辣味科学家”组合，看来是越来越有戏了。
然而，轻松的氛围很快被打破。前台经理赵哥领着一位面带难色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林老板，这位是‘味之源’食材公司的张总，我们部分高端香料和特定产区酱料的供应商。”
张总搓着手，脸上堆着尴尬的笑：“林老板，实在抱歉……您也知道，有些特色食材产量有限，最近……预订的客户突然增多，您下的订单，我们恐怕……无法全额保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味之源”提供的几种特殊香料，是我们几道招牌菜，尤其是“忆奶奶卤味”风味的灵魂所在。这不是简单的货源问题。
“张总，我们合作一直很愉快，”我保持镇定，“是哪家客户这么大的需求量？或许我们可以协调一下交付时间？”
张总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这个……客户信息保密……总之，下个季度的供应量，最多只能给您之前的三成。违约金我们会按合同支付。” 他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三成？”苏琪一听就炸了，“那咱们的卤味还做不做了？！这摆明了是有人搞鬼！”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眉头微蹙。这次，他没有立刻给出数据分析，而是抬头看向我，眼神沉稳：“我来处理。”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点点头。我知道，他不再是那个仅仅提供数据的旁观者。
下午，我正忙着调试新甜品配方，沈墨言的助理送来了一个精致的紫砂小罐。
“林老板，沈大家偶得一些顶级的‘金桂’，香气清远，想到您擅长茶点，特让我送来一些，或许能入您的法眼。”
我打开罐子，一股清甜沁人的桂花香扑鼻而来，确实是极品。沈墨言此举，绝不仅仅是送点香料那么简单。我道了谢，状似无意地问起：“沈大家近日可好？上次行业协会的研讨会，受益匪浅。”
助理微笑回应：“沈大家一切都好。只是近日听闻，‘四异门’似乎有些不安分，尤其那位‘千面郎君’，与一些境外资本往来密切，怕是所图不小。沈大家让提醒林老板，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风，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
助理走后，我握着那罐金桂，心下了然。截断高端香料，这不像是赵百川那种恪守“老规矩”的人会用的手段，更像是花想容那种追求“新、奇、特”，且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他这是想釜底抽薪，从根本上削弱我们的独特性。
傍晚，陈默回来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平板递给我看。上面是一份简洁的邮件往来记录，收件方是几家规模不大、但以品质和小众食材闻名的供应商，内容是我们加大订单的询价。
“初步接触，反应积极。替代方案可行性高，但成本会上浮15%到20%。”他言简意赅，“另外，我联系了一位在东南亚做香料贸易的朋友，他手里有稳定可靠的特殊香料渠道，品质不输‘味之源’，价格更有优势，下周会寄样品过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不仅迅速找到了替代方案，甚至连海外渠道都联系好了。这效率，这行动力，远超我的预期。
“你什么时候有做香料贸易的朋友了？”我好奇地问。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大学同学，之前帮他优化过物流数据系统。人际关系网络，也是需要定期维护的数据资产。”
我忍不住笑了，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陈先生，你这‘资产’变现能力真强。”
他耳根微红，却伸手揽住我的腰，低声说：“维护核心合作伙伴的供应链稳定，是优先级最高的任务。”
正当我们以为暂时稳住局面时，阿强闷着头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揉得皱巴巴的打印纸。
“林老板，”他声音低沉，“刚才有个人塞给我的。”
我展开一看，是一份粗糙的“老林菜馆食品安全警示”传单模版，上面罗列了几条莫须有的“罪状”，什么“使用过期食材”、“添加剂超标”、“后厨卫生堪忧”，还配了几张模糊不清、显然是恶意摆拍的照片。最下方用醒目的红字写着：“即将大规模印制散发！”
“妈的！”苏琪一把抢过传单，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要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啊！谁这么缺德？！”
陈默接过传单，仔细看了看纸张和印刷质量，眼神冰冷：“低成本快速印刷，目的是制造舆论恐慌。幕后主使很谨慎，没有留下明显痕迹。”
先是断供高端香料，想从内部瓦解我们的菜品质量；现在又准备用下三滥的谣言攻势，从外部摧毁我们的声誉。这连环套，来得又快又狠。
我看着那张充满恶意的传单，反而冷静下来。江湖争斗，果然不只是灶台上的比拼。你想玩阴的？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陈默，”我看向他，“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认识几个本地的网络技术高手和自媒体大V？”
陈默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明白。舆论反制预案，可以启动。”
“阿强，”我又转向他，“这几天多留意后门和仓库附近，发现有可疑的人，不用客气。”
阿强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厉。
“苏琪，咱们的‘忆奶奶卤味’和几道核心菜，从明天起，后厨操作全程透明化，欢迎真正懂行的食客和媒体朋友‘监督’。”
苏琪握紧拳头：“明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金不怕火炼！”
夜色渐深，霓虹闪烁。省城的江湖，暗香浮动，却也杀机四伏。但我们这群从青川镇走出来的人，别的没有，就是有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你想让我们不好过？那我们就偏要把这日子，过得更加红火，更加香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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