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漱公主固执地站在车辕上,痴痴凝望着风雪中高丽的方向,单薄的身影仿佛要融入那片苍茫。悲戚的气氛如同实质,笼罩在高丽使团千余士卒的心头。
金秀成低着头,紧握的双拳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捏得发白,那压抑的屈辱与不甘,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就在这时,金秀成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他再也无法忍受!他大步流星地冲到马车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嘶哑扭曲,几乎是用吼的,穿透了呼啸的风雪:
“公主!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待我此番立下战功,便向王上求娶于你!你我的婚约,难道都是假的吗?你如今远嫁那老迈的秦皇,将末将置于何地?!”
玉漱公主娇躯剧震,猛地从遥远的凝望中惊醒。她惊愕地回头,看着状若疯狂的金秀成,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不忍。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带着极力维持的平静和无法掩饰的颤抖:“金将军…慎言!为了高丽,为了千万子民免遭战火涂炭,玉漱…别无选择。此乃玉漱的宿命,请将军…原谅。”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诀别的意味。
“宿命?!”金秀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咸阳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恨意:“那秦皇嬴政,已是行将就木的老朽!公主你青春正好,嫁过去就是跳入火坑!你甘心吗?!”
“住口!”
玉漱公主脸色瞬间煞白,惊惶地瞥了一眼远处的秦军阵列,尤其是那位端坐马上、如同磐石般的身影——赵信。发现他似乎并未听到这边的激烈争执,她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她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带着深深的恐惧:“金将军!你疯了不成?!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若让秦人听见,高丽顷刻便有灭顶之灾!你…你这是要将整个国家拖入深渊吗?!”
“灭顶之灾?我不怕!”
金秀成状若疯魔,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光芒。
“末将知道公主心中不愿!这都是国君懦弱,逼你至此!公主,只要你开口!”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远处的秦军大阵,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末将今日便杀光这些秦狗!带公主远走高飞!我高丽男儿,亦有血性!”
“金秀成!”
玉漱公主彻底怒了,她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让她信赖的年轻将军,此刻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她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室威严:“你这是在侮辱本宫!更是在侮辱本宫为国献身的大义!嫁入大秦,是玉漱身为高丽公主的宿命与职责,更是玉漱自愿为家国所做之牺牲!与他人无关!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宫翻脸无情!立刻给我住口!”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风雪似乎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搅动,变得更加狂暴。
远处,赵信的眉头早已紧锁。一炷香的时间将尽,那高丽公主依旧伫立车辕,而那名为金秀成的年轻将军竟冲至车旁,两人争执不休,姿态激烈。
这绝非正常的告别!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赵信。金秀成身上那股压抑的悍勇之气,此刻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戾气,而那千余高丽士卒,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深处那份困兽般的决绝,在风雪中竟显得格外刺眼!
“不对劲!”
赵信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再犹豫,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冲出本阵!王贲、南宫彦等人见状,也立刻紧随其后。
“娘娘!时辰已到!”
赵信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盖过了风雪和争执,“请即刻移驾!金将军,退下!”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钢刀,死死锁定在金秀成身上,右手已悄然按在了悬挂于马侧的青龙偃月刀刀柄之上。一股无形的凛冽杀气,如同潮水般向金秀成压去!
玉漱公主被赵信的厉喝惊得浑身一颤,看到赵信已近在咫尺,那威严的目光让她心中发慌。她强压下心中的悲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要开口应允。
然而,金秀成却猛地横身一步,死死挡在了马车与赵信之间!他豁然抬头,脸上再无半分隐忍,只剩下彻底的疯狂和决绝,对着赵信厉声咆哮:
“退下?!休想!秦人!带着你的军队,滚回你们的国家去!高丽的公主,绝不会嫁到秦国去!否则——”他手中长剑直指赵信,声嘶力竭。
“今日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所!高丽儿郎们!杀光秦狗!”
“放肆!”
赵信胸中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区区小邦将领,竟敢如此猖狂!他眼中杀机爆射,双腿一夹马腹,左手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赵信右手已如闪电般擎起那柄沉重无比的青龙偃月刀,刀锋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刀光如匹练,带着斩断山河的威势,就要朝着金秀成的头颅狠狠劈下!
“金将军!快退下!不得无礼!”
玉漱公主吓得魂飞魄散,尖声疾呼,想要阻止这场一触即发的杀戮。
但金秀成已然疯狂,对公主的呼喊置若罔闻,他死死盯着赵信劈来的刀锋,眼中尽是刻骨的仇恨,同时,他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挥!一个极其隐蔽却又充满杀伐决断的手势!
就在金秀成手势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十面埋伏般的恐怖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赵信的心头!那不是针对他个人的杀气,而是笼罩整个大军的、来自四面八方的致命威胁!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原本只是带着悲戚和困兽之志的高丽士卒,眼神骤然变得如同嗜血的豺狼,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机和同归于尽的疯狂!
这绝非一个小国军队面对强秦时应有的眼神!
“唳——!”
恰在此时,远处峡谷两侧高耸的山脊上,一群被惊起的寒鸦发出凄厉的嘶鸣,扑棱棱地冲向阴沉的天空!
“不好!有埋伏!”
赵信心中警兆狂鸣!
“防御——!!!”
赵信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瞬间炸响在风雪弥漫的雪原之上!这声怒吼蕴含着无匹的内劲,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秦军阵列!
轰!轰!轰!
几乎在赵信怒吼发出的同一刹那,三万黑甲秦军,如同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战争机器!
最外围数千名持盾锐士,反应快得惊人!沉重的包铁大盾被他们猛地提起,伴随着整齐划一、撼动大地的沉重脚步声,如同钢铁城墙般轰然合拢!巨大的塔盾重重砸入冻土,盾牌边缘的锋锐尖刺闪烁着寒光,瞬间在前方和侧翼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
紧随其后的,是一万弓弩手!这些秦军赖以横扫六国的死神之手,动作迅捷如电!强弩上弦的“嘎吱”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磨牙!弩兵阵型迅速调整,分成前后数排,弩机冰冷的锋矢瞬间抬起,越过盾墙,遥遥指向四面八方,尤其是两侧山脊和峡谷方向!整个弩阵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令空气都为之凝固!
剩余的万余精锐铁骑,在王贲、徐贵等将领的无声指挥下,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向两翼铺开!战马打着响鼻,铁蹄不安地刨着积雪,骑士们已抽出了环首刀或端起了长矛,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外围的雪原,随时准备策应任何方向出现的冲击,或发起致命的反冲锋!
从赵信发出警报,到三万大军完成由行军纵队到严密防御圆阵的转换,整个过程竟只用了短短数分钟!动作之迅捷,配合之默契,阵型转换之流畅完美,足以令任何对手胆寒!
这不仅仅是因为秦军本身便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锐之师,更是因为主将赵信那敏锐到极致的战场嗅觉和超乎寻常的统御力!他虽然以个人勇武扬名,但能将这三万精锐如臂使指,这份临阵指挥的功底,已然显露峥嵘!
“可恨!怎会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
金秀成看到秦军几乎在瞬间就化身为钢铁刺猬,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绝望。他精心策划的突袭优势,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了大半!
但他已无退路!
“杀——!”金秀成双目赤红,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冲锋号令!
“杀啊——!”
“杀光秦人——!”
震耳欲聋、充满了仇恨与疯狂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猛然爆发!峡谷入口处、两侧的山坡后、甚至远处的雪丘之后,如同变魔术般涌出了密密麻麻、身穿高丽服饰的士卒!他们挥舞着刀枪,如同决堤的洪水,悍不畏死地朝着秦军那森严的圆阵发起了冲锋!目测之下,竟有三四万之众,人数上确实超过了秦军!
“哼!就凭这些土鸡瓦狗?”
赵信立于阵前,看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高丽伏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眼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不屑。他看都没看那些冲来的敌人,目光依旧死死锁定了马车前的金秀成,口中却对身后厉声下令:
“王贲,南宫彦!战场指挥,交给你们了!”
“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丽蛮夷,用他们的血,好好见识一下,何谓大秦军威!”
“喏!将军放心!”
南宫彦早已兴奋得双眼放光,脸上露出狰狞的嗜血笑容。
“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杂碎!敢冲击我大秦军阵?他们这是在找死!”他猛地拔出佩剑,对着弩兵方阵厉声咆哮:“弓弩手——准备!”
随着南宫彦的吼声,弩阵之中,无数冰冷的弩矢被稳稳托起,对准了如潮水般涌来的高丽士卒。
“那么现在,”
赵信的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转向金秀成,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缓缓抬起,刀尖直指对方,“轮到你了!受死吧!”
话音未落,赵信胯下战马如同黑色闪电般冲出!沉重的青龙偃月刀撕裂空气,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啸,化作一道势不可挡的青色匹练,朝着金秀成的头颅怒斩而下!速度快得只在风雪中留下一道残影!
“好快!”
金秀成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他完全没想到赵信在指挥大军防御的同时,对他个人的攻击竟也如此迅捷狂暴!仓促之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多年苦练的本能让他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臂,猛地将手中长剑横举过头顶,试图格挡这开山裂石的一击!
铛——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金秀成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巨力如同山洪般从剑身传来!他那柄精钢打造的长剑,竟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刀锋带着余威,狠狠劈落!金秀成亡魂皆冒,拼尽全力将身体猛地向后仰倒!
嗤啦!
冰冷的刀锋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将他头盔上的翎羽连同大片头发削飞!锋锐的刀气甚至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金秀成狼狈不堪地滚落马下,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反应够快,此刻已是刀下亡魂!
“倒是有两下子!”
赵信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这高丽将领竟能躲过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看来武力确实不弱。
失去兵器的金秀成,落地瞬间便如同猎豹般翻滚,顺手夺过旁边一名惊呆的高丽士卒手中的长枪!他眼中凶光更盛,不顾一切地再度朝着马上的赵信猛刺而来,枪尖直指赵信心窝!枪势狠辣,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不自量力!”
赵信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刀光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自下而上,斜撩而出!这一刀的目标,不仅仅是金秀成本人,更是将他胯下那匹因主人落马而略显惊慌的战马也笼罩在内!刀风凛冽,雪沫被卷起一道白浪!
“卑鄙!”
金秀成惊怒交加,他完全没料到赵信会攻击战马!千钧一发之际,他展现出惊人的骑术功底(尽管此刻无马),竟猛地一个矮身蹬地前扑,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哨!
那匹训练有素的战马仿佛听懂了指令,竟猛地前肢跪地!沉重的刀锋几乎是贴着马背和马鞍上方横扫而过,削断了几缕马鬃!险之又险!
“去死吧,秦人!”
在战马跪地的瞬间,金秀成借助前扑之势,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满腔的恨意,狠厉无比地捅向赵信的胸口!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这一下变招极快,角度刁钻!然而,他面对的是赵信!
赵信眼中寒光一闪,左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疾刺而来的枪杆!枪尖距离他的胸甲不足一寸,却再难前进分毫!金秀成感觉自己的长枪仿佛刺入了铜浇铁铸的山壁之中,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赵信右手的青龙偃月刀,带着风雷之势,没有丝毫花哨,当头怒斩而下!刀光如瀑,死亡的阴影瞬间将金秀成完全笼罩!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响彻战场!金秀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闪避,被那沉重的刀锋狠狠劈中胸膛!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般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可怖伤口从他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沛然巨力狠狠劈飞出去,重重砸在数丈外的雪地上,溅起大片血红的雪泥,生死不知!
“金将军——!”
玉漱公主目睹这血腥一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主战场之上。
“放——!”
南宫彦冷酷的咆哮如同死神的宣告!
嗡——!
万弩齐发!天地间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刹那间,遮天蔽日的黑色箭雨腾空而起,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扑向从四面八方冲锋而来的高丽伏兵!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如同暴雨敲打芭蕉!冲在最前面的高丽士卒,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成片成片地栽倒下去!锋利的弩矢轻易洞穿了他们简陋的皮甲和血肉之躯,带起蓬蓬血雾!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压过了冲锋的呐喊!
秦弩,这个时代最恐怖的远程杀戮兵器,在这一刻展现了它无与伦比的威力!射程远超普通弓箭,力道强劲足以洞穿重甲!密集的箭雨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风暴,一轮又一轮地泼洒出去!每一轮齐射,都如同死神挥舞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成百上千高丽士卒的生命!
高丽伏兵冲锋的势头,在秦弩恐怖的覆盖射击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之墙,瞬间被遏制、被打散!侥幸冲出弩箭火力覆盖范围的零星士卒,还未来得及靠近盾墙,便被盾牌缝隙中刺出的锋利长戟无情地贯穿、绞杀!秦军的防御阵型,如同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冷酷而高效地碾碎着一切敢于靠近的敌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玉漱公主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车辕上,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无数高丽儿郎如同割草般倒下,她的心如同被万箭穿透,痛得无法呼吸。两行滚烫的清泪无声地滑落她苍白的脸颊。
“金秀成!你的一意孤行…害死了多少高丽的儿郎啊!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会给高丽带来什么样的滔天大祸吗?!”
“停手吧…高丽的儿郎们…求求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停手啊!”
她对着战场发出无助而悲怆的呼喊,声音在震天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中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无力。
战事一开,如同脱缰的野马,岂是她一个弱女子,一个身不由己的和亲公主所能阻止?哪怕她拥有公主的尊贵身份,此刻在这修罗场上,也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风雪依旧呼啸,卷起地上的血沫和雪尘,将这片峡谷前的雪原,染上了一层刺目而悲凉的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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