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光柱在“归墟”的狂暴冲击与罗鸣那无声席卷而来的“混沌”覆盖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光柱中那模糊的女性身影却依旧稳如磐石,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口中吟诵出音节奇异的祷文。
那祷文并非任何一种已知语言,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某种世界的底层规则,与笼罩她的乳白色光芒共鸣。光芒不再仅仅是防御与净化,而是化作有形的、流淌着的“秩序”之链,这些锁链并非攻击罗鸣的混沌气息,而是精准地缠绕上那些灰黑色的归墟冲击波,如同织网般,强行将其束缚、拆解,转化为最基础的无害能量粒子。
她在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归墟”的抹杀与罗鸣的侵蚀!
“以‘永恒壁垒’之名,此地方圆,规则暂定,万象归序!”女性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随着她的宣言,乳白色的光芒以她为中心急速扩张,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布满无数细微符文的光罩,将残破的指挥中心以及冷焰等人笼罩在内。光罩之外,是混沌与归墟的疯狂肆虐;光罩之内,空间暂时恢复了稳定,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仿佛与外界的末日景象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守夜人……兰曦。”罗鸣的身影在混沌气息中若隐若现,他第一次叫出了对方的名讳,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们这群秩序的看门狗,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名为兰曦的守夜人并未因他的称呼而动怒,光柱中的身影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能隐约看到她穿着一袭样式古朴的白色长袍,面容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清澈如泉、仿佛能映照出万物本质的眼眸,穿透光晕,平静地注视着罗鸣。
“罗鸣,或者说,‘混沌侧面的低语者’,”兰曦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你的真名,并非秘密。你窃取此世规则,编织‘情绪之网’,催化‘异变之种’,这一切的根源,皆因你与‘混沌海’深处那位的联系未曾彻底断绝。你并非完整的‘概念化身’,你只是祂逸散在此世的一道……影子。”
影子!
这个词仿佛触动了罗鸣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弦。他周身那弥漫的混沌气息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激怒的深海般剧烈翻涌起来!他那一直维持的淡漠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丝极淡的、却无比真实的狰狞掠过眼底。
“影子?”罗鸣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危险的嘶哑,“就凭你,也配定义我的存在?”
兰曦不为所动,继续陈述,每一个字都如同敲打在罗鸣的心防上:“你渴望摆脱‘影子’的身份,渴望成为独立的‘造物主’,所以你才如此迫切地需要这个世界的‘情绪’与‘执念’作为资粮,需要这场盛大的‘混乱’作为你登神的阶梯。甚至不惜引来‘归墟’,试图在对抗与转化中,磨砺你的权柄,补全你的本质。”
她微微抬起手,指向那片仍在与秩序锁链抗争的灰败领域,也指向罗鸣。
“但你错了,罗鸣。归墟的力量,远非你现在所能完全掌控和转化。强行污染它,只会让你自身也被那极致的‘终结’意念所侵蚀,加速你走向……真正的‘虚无’。”
“而你的真名,便是你与‘混沌海’本源,以及与你那不愿提及的‘本体’之间,最脆弱的连接点。”
此言一出,罗鸣周身翻涌的混沌气息骤然凝固!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射出了实质性的、混合着震惊与暴怒的寒光!
真名,对于他这样的存在而言,不仅仅是代号,更是其存在本质的核心编码,是力量之源,也是最大的弱点!被知晓真名,意味着被掌握了干涉其本质的钥匙!
“你……怎么会知道?!”罗鸣的声音中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这个秘密,他隐藏了无数岁月,甚至欺骗了自己,怎么可能被一个此世的“守夜人”知晓?
兰曦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将目光投向光罩之内,脸色苍白的冷焰。
“冷焰调查官,”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响在冷焰的脑海,“‘火种’序列,并非仅仅是对抗异变的力量。它的本质,是此世生命意志对‘存在’本身的守护与延续。点燃它,以你的意志为引,呼唤秩序的真言,可以暂时加固此地规则,干扰他的力量根源。”
冷焰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体内那簇虽然被压制但依旧顽强的苍白火焰。她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守夜人为何会知道“火种”序列的深层奥秘,但此刻,这是唯一的希望。
没有犹豫,冷焰深吸一口气,强行凝聚起几乎耗尽的精神力,再次点燃了苍白的火焰。但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去“净化”或“焚尽”,而是按照兰曦的指引,将火焰的力量转化为一种纯粹的、坚定的“守护”与“确定”的意志,并将其融入周围乳白色的秩序光罩之中。
嗡!
得到冷焰“火种”之力的加持,乳白色光罩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变得更加凝实,甚至开始反向排斥罗鸣那弥漫的混沌气息!
罗鸣脸色一沉,他感觉到自己对此地规则的干扰力正在被削弱!
“石魁专家,”兰曦的声音又转向石魁,“大地承载万物,是‘存在’最坚实的基石。放弃对抗,选择融入,将你的意志沉入地脉,成为秩序网络的一个锚点。”
石魁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冷焰的行动和光罩的变化,他怒吼一声,放弃了强行对抗地脉反噬的做法,反而放松身体,任由那被混沌和归墟扰动的狂暴地脉能量流过己身,但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将自己的意志如同楔子般,狠狠钉入脚下的大地!
轰!残存的指挥中心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变得更加稳固,仿佛与整个城市的地基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巫祭,”兰曦最后看向黑袍身影,“死亡与凋零亦是秩序循环的一环。停止汲取负面情绪,转而引导它们归于沉寂,化解归墟带来的‘终结’躁动。”
巫祭沉默片刻,黑袍下的吟唱声调陡然一变,从之前的贪婪汲取化为了空灵而安抚的安魂曲调。那些原本活跃的黑色符文渐渐平息下来,化作缕缕青烟,悄然中和着外界弥漫的绝望与毁灭意念。
三位“火种”专家,在守夜人兰曦的指引下,各自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将自身力量融入了秩序的守护之中。
乳白色的光罩越发璀璨,不仅抵御着外界的侵蚀,甚至开始缓慢地、坚定地向外扩张,挤压着混沌与归墟的空间!
罗鸣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在光柱中指挥若定的守夜人,看着那些在他眼中本是“颜料”和“工具”的凡人,竟然在知晓他真名奥秘的存在指引下,联合起来对抗他……
他脸上的狰狞缓缓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沸腾的杀意。
“很好……”罗鸣的声音低得如同深渊的呢喃,“兰曦……守夜人……”
“你们成功激怒我了。”
他不再试图去侵蚀那秩序光罩,而是缓缓抬起了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混乱的天空。
“既然你们如此维护这个脆弱的‘秩序’……”
“……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混沌’的篇章,究竟该如何书写。”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根源的波动,开始以他为中心汇聚。这一次,他调动的,不再仅仅是引动情绪和执念的力量,而是触及了那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需谨慎使用的……源自“混沌海”的本源之力!
他要让这座城市,让这些蝼蚁,让这个多管闲事的守夜人,都成为他宣泄怒火的……祭品!
兰曦的光柱在罗鸣凝聚的力量面前,也微微黯淡了几分,她清澈的眼眸中,首次浮现出极其凝重的神色。
“所有人,固守心神!”她厉声警示,“他要动用……根源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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