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清渠寺的晨钟就顺着竹林飘了过来 —— 不是前几日那种沉闷的余响,是清亮又悠远的钟声,像滴在古井里的清水,荡开一圈圈安宁的涟漪。我站在暂住的禅院门口,看着僧人们穿着整齐的僧袍,手捧经卷往大殿走,脚步轻缓,神色平和,连衣角扫过竹影的动作都带着往日的从容,再没有半分被魂丝控制时的呆滞。
最前面的慧能大师走得格外稳,手里的念珠转得均匀,路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双手合十躬身:“壮士昨夜歇得可好?院里新煮了莲子茶,用的是古井刚采的鲜莲,能清润脉气,一会儿让弟子给您送过去。”
我看着他眼底的清明,想起昨日他举着禅杖却眼底挣扎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踏实的暖意 —— 这些日子见多了地脉淤堵、百姓愁苦,此刻僧人的正常,比任何器物的光芒都更让人安心。“大师客气了,能看到诸位恢复如常,比什么都好。” 我回礼时,指尖碰到怀里的《控魂解咒录》,书页的温度像还带着慧能大师诵经时的暖意。
进了大殿,早课的诵经声已响起,僧人们端坐在蒲团上,经卷摊开在膝头,声音整齐又虔诚。小木抱着灵虫笼站在殿外,灵虫们的绿光顺着窗缝往里探,轻轻晃着,像是在跟着诵经声打节拍。“陈大哥,灵虫说僧人的魂气好干净,像洗过的井水。” 小木凑过来小声说,手里还攥着颗昨晚慧能大师给的莲子,“这莲子真甜,比渠口村的米糕还甜。”
我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殿内的佛像前 —— 那里摆着个小小的青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莲茎,瓶底铺着的,正是我们昨日从引脉坑清出的、已净化干净的黑土。慧能大师说,这土虽曾沾过魂淤膏,却在水脉气里泡了整夜,如今成了最养莲的土,“邪物只要肯改,也能变成好物;人心只要清明,就没有解不开的结。” 这话像颗石子,落在我心里,漾开的涟漪里全是对 “护脉” 二字的新悟 —— 护脉从来不是只清地脉的淤,更是清人心的惑。
早课结束后,慧能大师邀我们去后院的莲池边。池里的荷叶上还沾着晨露,粉色的荷花刚绽开半朵,古井的清水顺着竹管缓缓流进池里,泛着淡淡的青。他让人搬来一张石桌,摆上莲子茶、刚蒸的素糕,还有一卷手绘的韩地水土脉图。
“这卷图是老衲用了一夜画的,标注了韩地所有的水脉渠、土脉田,还有几处容易被邪术师盯上的‘脉眼’。” 慧能大师将图推到我面前,指尖指着图上一处标红的村落,“这里是‘莲心村’,离此三十里,村里的莲池连通着韩地的支水脉,前几日有村民来报,说池里的水开始发浑,怕是也沾了淤气,你们若往那边去,可多留意。”
我展开图,纸页上的墨迹还带着微湿,每一条水脉渠都画得细致,连渠边的水车、田埂的走向都标得清楚 —— 这哪里是简单的脉图,分明是慧能大师把韩地百姓的生计都画在了上面。“大师费心了,这份图比任何器物都珍贵。” 我小心地把图卷好,放进贴身的行囊,和枯槐村的麦种、磐石城的护脉符放在一起,这些物件凑在一起,像把沿途的地脉与人心都串成了串。
慧能大师却摆了摆手,提起茶壶给我们斟茶:“该说感谢的是老衲。若不是诸位,清渠寺的僧人怕是要成邪术师的工具,韩地的水脉也要遭大劫。老衲无以为报,这莲子茶是用古井的水熬了三个时辰的,能解旅途的乏;这素糕是弟子们用新收的麦粉做的,带着土脉的香,你们路上饿了,也好垫垫肚子。”
他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串莲子串成的手钏,递给小木:“这串莲子是在古井边晒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能防小股的淤气,小木娃娃带着,灵虫们也能少受些邪味的扰。”
小木接过手钏,开心地戴在手腕上,灵虫们的绿光立刻围着手钏转了几圈,像是在道谢。“谢谢大师!我会带着它,帮着陈大哥一起护地脉!”
看着小木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从江南出发时的自己 —— 那时只想着尽快找到邪术师、破了血龙阵,却没想过护脉的路上会收获这么多的心意。慧能大师的莲子茶、李伯的陶壶、王婶的麦饼,这些东西不值金银,却带着地脉的温度、人心的重量,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最实在的力量。
“大师,其实我们也该谢您。” 我端起茶杯,茶里的莲子浮在水面,清香扑鼻,“您教我们‘邪物可改、人心可清’,比任何破邪的法子都重要。往后护脉,我们不仅要清地脉的淤,更要护人心的明,这才是真的护脉。”
慧能大师闻言,眼里露出欣慰的光,他轻轻敲了敲石桌:“壮士能悟到这层,是韩地百姓的福分,也是天下地脉的福分。老衲再送你一句:地脉是根,人心是叶,根活叶茂,叶茂根安,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说话间,寺外传来村民的声音,几个提着竹篮的村民走进来,篮里装着新鲜的蔬菜、刚采的草药。“慧能大师,听说壮士要走了,俺们带了点自家种的菜,给壮士路上吃!” 为首的村民笑着把篮递过来,“莲心村的人也捎了信,说盼着壮士早点去,帮他们看看莲池的水。”
阳光渐渐升高,洒在莲池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僧人们开始在后院劳作,有的清扫竹径,有的给莲池换水,有的帮村民修补竹篮,一派安宁祥和。我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 韩地还有很多像莲心村这样的地方等着我们,北荒的血龙阵也还在等着我们去破。
收拾行囊时,慧能大师亲自把莲子茶、素糕装进行囊,又把那卷水土脉图仔细包好:“路上若遇难处,就对着这卷图念三声‘清渠’,老衲会带着僧人们为你们诵经祈福,韩地的水脉也会护着你们。”
牵着骆驼走出清渠寺,村民们已在寺外的路上摆好了送行的队伍,有的递水,有的塞干粮,有的还把自家孩子编的麦秆莲送给小木。慧能大师站在寺门最高处,双手合十,诵经声顺着风飘过来,与村民的叮嘱声、驼铃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
小木坐在骆驼上,手里把玩着莲子手钏,灵虫们的绿光在他身边飞舞。“陈大哥,灵虫说莲心村的莲池气很软,我们一定能很快帮他们通好水。”
我望着前方的路,风里带着莲子的清香和稻田的淡绿,怀里的水土脉图、《控魂解咒录》、莲子手钏,还有那些沿途百姓送的物件,都在轻轻发热。我知道,这些不是负担,是力量;这条护脉的路,不是孤身一人,是无数人心意的同行。
“走吧,去莲心村。” 我勒紧骆驼的缰绳,玉如意的白光在指尖轻轻闪了闪,“带着清渠寺的祈福,带着大家的心意,我们接着护水土、守人心 —— 只要根还在,叶就不会枯;只要人心明,地脉就不会淤。”
风拂过衣角,带着韩地的生机往远方去。清渠寺的钟声渐渐远了,可那诵经声、莲子香,还有慧能大师的话,却像刻在了心里,陪着我们,一步步走向下一个需要守护的地方,直到天下水土脉长清,人心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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