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渠寺的晨钟敲过第三响时,我已牵着骆驼站在寺门外的石桥上,身后的白墙灰瓦在薄雾里泛着柔和的光,竹院里传来僧人们早课的诵经声,低沉而绵长,像韩地的渠水般,轻轻漫过心头。慧能大师站在寺门内,手里捧着个素布包,布角绣着朵小小的莲花,是寺里女尼连夜缝的,里面裹着我们昨日换下的脏衣,已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还带着阳光和皂角的清香。
“壮士此去秦地,路途遥远,风沙又大,这布包虽薄,却能装些随身之物。” 大师的声音带着不舍,却又透着几分笃定,“昨日老衲已为你们诵经祈福,愿韩地的水土脉气,能护你们一路平安。” 他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铜铃,铃身上刻着 “清渠” 二字,“这是寺里镇渠的铃,挂在骆驼上,若遇邪祟,铃会轻响,也算给你们提个醒。”
我接过铜铃,指尖触到冰凉的铃身,却能清晰感受到里面藏着的水脉气,与怀里的清渠寺玉佩轻轻共鸣。行囊里,方丈昨日赠的《金刚经》被我小心地放在最上层,书页里夹着的莲瓣还带着淡香,旁边是渠口村李伯给的陶壶、磐石城的棉衣、枯槐村的麦种 —— 这些物件从南到北,一路跟着我,装的哪里是物资,分明是各地百姓的心意,是我护脉路上最沉也最暖的底气。
小木抱着灵虫笼,正和寺里的小沙弥告别,小沙弥塞给他一把炒得香脆的莲子,是古井边莲池里结的,还带着淡淡的甜。灵虫们的绿光落在莲子上,轻轻晃了晃,像在和小沙弥道谢,之前被魂丝缠过的虚弱早已散去,此刻鲜活得很,翅膀拍打的频率里,都透着对前路的期待。
“陈大哥,小沙弥说秦地的山很高,风很大,还有好多黄土坡,灵虫说它们能帮着找地脉气,不会让我们迷路的。” 小木跑过来,把一颗莲子塞进我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让我想起昨日在寺里喝的莲子粥,想起僧人们恢复神智后,围着我们笑的模样。
周玄握着玄鸟杖,杖头的蓝光正对着秦地的方向探去,不再像在韩地那样柔和流畅,反而多了几分滞涩,偶尔还会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秦地多黄土高原,地脉是‘干土脉’,比韩地的水土脉更‘烈’,也更脆 —— 一旦被邪术师用‘旱脉咒’堵了,疏通起来比淤水脉还难,百姓们靠天吃饭,要是地脉旱了,连草都长不出来。”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沉,下意识摸了摸行囊里的麦种袋 —— 枯槐村的麦种还剩小半袋,之前在韩地渠口村分出去不少,此刻袋口的麦秆已有些干枯,却仍带着土脉的生机。我想起赵地淤土村的硬土、魏地磐石城的石缝、韩地清渠寺的古井,每到一处,百姓的生计都和地脉紧紧连在一起,秦地的干土脉若出了问题,那些靠黄土吃饭的农户,怕是要遭大罪。
苏清月正帮我整理行囊,把新洗好的衣物叠进素布包,又将镇邪鼎的盖子拧紧,防止路上颠簸漏出里面的邪雾残渣:“我之前在《地脉图志》里看过,秦地的主脉藏在‘龙脊坡’下,那里连接着秦地的所有干土脉,邪术师若要动手,十有八九会选在那里 —— 我们得尽快赶到,先看看主脉的情况。”
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牛车声,是渠口村的李伯,他赶着牛车,车辕上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车斗里还放着个陶瓮,正往石桥这边赶。“壮士!等等俺!” 李伯的声音在晨雾里传来,带着庄稼人特有的爽朗,“俺听说你们要去秦地,连夜烙了些麦饼,装了些渠水,秦地缺水,这水瓮你们带着,路上能喝。”
他跳下车,把布包递到我手里,一个包里是刚烙的麦饼,还冒着热气,另一个包里是晒干的红薯干,耐放,饿了就能吃。陶瓮里的渠水清澈见底,还飘着几片莲瓣,是清渠寺莲池里的,李伯说:“这水沾了寺里的气,放久了也不会坏,你们在秦地要是喝不惯那里的水,就喝这个。”
我握着温热的麦饼,心里像被渠水浸过般,又暖又软。从离开枯槐村开始,每到一处,都有百姓这样追着送东西,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 王婶的热麦糊、老石匠的脉石、小沙弥的莲子、李伯的麦饼,这些心意像一颗颗珠子,串起了我护脉的路,也让我越来越明白,护脉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无数双手在背后托着我,无数颗心在远方盼着我。
李伯帮我们把陶瓮绑在骆驼背上,又仔细检查了几遍,怕路上掉下来:“秦地的路不好走,你们慢些走,要是遇到难处,就找秦地的‘黄土帮’,他们是当地的农户组织,专门帮人找水、通地脉,俺已经给你们写了字条,拿着字条去找他们,他们会帮你们的。”
我接过字条,上面是李伯歪歪扭扭的字,却写得很认真,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渠口村标志 —— 是个简单的灌渠图案。我小心地把字条放进素布包,和《金刚经》放在一起,觉得这字条比任何地脉图都管用,因为它藏着百姓之间的信任,藏着最朴素的善意。
告别李伯和慧能大师,我们牵着骆驼往秦地方向走,晨雾渐渐散去,韩地的稻田在朝阳里泛着新绿,渠水顺着田埂 “哗哗” 流淌,偶尔能看到农户弯腰插秧的身影,像给黄土坡绣上了灵动的绿。小木坐在骆驼上,怀里抱着灵虫笼,手里把玩着清渠寺的铜铃,铃身随着骆驼的脚步轻轻晃动,发出 “叮铃叮铃” 的轻响,和晨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脚下的稻田渐渐变成了黄土坡,韩地的湿润气息慢慢淡去,风里多了股干燥的土味,吹在脸上有些发紧。玄鸟杖的蓝光变得更滞涩了,杖头偶尔碰到地上的黄土块,蓝光会轻轻弹起,像触到了坚硬的屏障 —— 秦地的干土脉,比我们想象中更 “硬”,也更难感应。
小木突然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陈大哥,你看!那里有好多黄土坡,像不像千层糕!”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黄土坡层层叠叠,在朝阳里泛着金红,坡上偶尔能看到几株耐旱的沙棘,枝条光秃秃的,却透着股倔强的生机。灵虫们的绿光落在黄土坡上,轻轻晃了晃,翅膀拍打的频率慢了些,像是在适应这里的地脉气。
“秦地的干土脉就藏在这些坡下,” 周玄勒住骆驼,玄鸟杖的蓝光往坡下探去,“比韩地的水脉深,也更‘静’,不仔细感应,根本找不到 —— 邪术师要是在坡下埋了旱脉咒,我们很难发现,得靠灵虫和玉佩帮忙。”
我摸了摸怀里的清渠寺玉佩,冰凉的玉身透着淡淡的水脉气,与秦地干燥的土脉气相遇,竟泛起一丝微弱的光,像在提醒我:地脉虽不同,却都是百姓的根,韩地的水要护,秦地的土也要护,只要守住初心,就没有通不了的地脉。
苏清月掏出护脉鉴邪镜,镜面映出前方的黄土坡 —— 坡下的干土脉纹泛着淡黄,却有些地方断了,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镜光落在断纹处,微微发暗:“前面的坡下有旱脉咒的残痕,不是很浓,应该是邪术师之前留下的,还没完全扩散 —— 我们得快点赶过去,趁残咒没扩散,把它清了。”
我握紧玄铁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杀气,反而多了几分坚定。行囊里的麦饼还带着温热,陶瓮里的渠水泛着清,《金刚经》的纸页轻轻作响,清渠寺的铜铃叮铃轻响 —— 这些东西陪着我,从江南到秦地,从水脉到土脉,让我知道,无论前路多远、多险,我都不是一个人在走。
“走吧,去前面的黄土坡。” 我勒紧骆驼的缰绳,清渠寺的铜铃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带着韩地的心意,带着各地的器物,我们去护秦地的干土脉,去帮秦地的百姓 —— 只要地脉还在,生机就在,只要初心还在,希望就在。”
风里的土味越来越浓,却吹不散我心里的暖意。远处的黄土坡在朝阳里泛着金红,像在等着我们去唤醒沉睡的地脉。我望着前方的路,知道接下来的护脉之路会更难、更险,可我不怕,因为我怀里装着的,是各地百姓的心意,是永不褪色的护脉初心,这些,足够支撑我走过秦地的每一道黄土坡,走过天下的每一寸土地,直到所有地脉都恢复安宁,所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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