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的关楼还立在山巅,风里已多了几分煤烟的味道。我们跟着一位赶车的煤工往山坳里走,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是在替这片沉默的山地诉说着什么。小木坐在车辕上,怀里揣着老汉给的干枣,时不时拿出一颗塞进嘴里,嚼得香甜,灵虫们的绿光却不像之前那样活泼,总在他肩头低低盘旋,偶尔朝着山坳深处望一眼,便会轻轻颤抖 —— 那方向,正是煤工说的 “黑风口煤矿”。
“后生们,到了矿口可得小心些。” 赶车的煤工姓王,脸上满是风霜,手里的鞭子轻轻搭在车辕上,“这半个月来,矿里邪乎得很 —— 有人下井时丢了矿灯,回头找却见灯挂在煤层上,亮着却照不亮路;还有人听见暗处有哭声,像女人又像孩子,追过去却啥也没有。前天李老三下井,上来后就傻愣愣的,只说‘煤里有眼睛’,再问就说不出话了。”
我握着玉如意的手紧了紧,指尖能感受到一丝郁结的气息,从山坳深处慢慢飘来 —— 不是秦地古道魂灵的悲戚,也不是齐地海妖的灵动,而是一种沉得像煤的压抑,裹着地脉被惊扰的躁动,黏在空气里,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重。周玄的玄鸟杖斜靠在腿边,杖头的蓝光不再是之前的清亮,反而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像是被煤烟染过,朝着矿口的方向轻轻跳动,带着警示的意味。
“是地脉气郁结了。” 周玄低声说,目光落在矿口那两扇斑驳的木门上,“晋地多山,地脉本就盘绕得深,这煤矿挖得太急,把山根的脉气给挖断了 —— 那些所谓的‘邪物’,不是外来的鬼怪,是地脉里积着的怨气,没处散,就借着煤的气息显了形。” 苏清月从行囊里翻出之前在书院抄录的晋地地脉图,手指点在矿口对应的位置:“你看,这煤矿正好在两条地脉的交汇处,之前是‘活脉’,能顺着山势吐纳气息,现在被挖空了,成了‘死穴’,怨气散不出去,自然要生出事端。”
小木凑过来看图,灵虫们的绿光落在 “死穴” 两个字上,忽然散开,化作一圈淡淡的光罩,把我们几人护在中间。“陈大哥,那‘邪物’会不会 hurt 人呀?” 他小声问,眼里带着担忧,却没有害怕 —— 想来是一路跟着我们见了太多,知道那些看似可怕的东西,背后往往藏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玉如意举到眼前 —— 白光透过指缝,落在矿口的木门上,能看见一缕缕淡黑色的气息,从门缝里渗出来,像细线一样缠在门上,随着风轻轻晃动。“它不会主动伤人,” 我轻声说,“那些被吓傻的人,是被怨气裹住了心神;丢矿灯、听哭声,是地脉在提醒我们 —— 它疼了,需要被好好安抚。”
跟着王煤工走进矿口,一股潮湿的煤味扑面而来,比外面更浓,也更压抑。矿道里点着油灯,昏黄的光只能照见眼前几步路,远处的黑暗像一张大网,等着人往里钻。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王煤工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发颤:“就是这里…… 前天李老三就是在这儿见着‘邪物’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煤层上,隐隐泛着一层淡黑色的光,不是煤本身的颜色,而是那郁结的怨气聚在上面,像一层薄霜。更让人在意的是,煤层的缝隙里,竟嵌着几块白色的石头,不是常见的矿石,而是带着地脉纹的 “脉石”—— 想来是之前地脉还活的时候,用来连接两条主脉的 “桥石”,现在煤矿挖得深,把脉石也挖断了,地脉气自然就堵了。
“你们看,那怨气在绕着脉石转。” 苏清月指着煤层,声音放得很轻,“它不是要害人,是想把脉石拼回去,可惜没力气。” 周玄的玄鸟杖轻轻点在地上,杖头的蓝光慢慢渗进土里,朝着脉石的方向延伸:“我试着通一通地脉气,你们用玉如意和灵虫稳住怨气,别让它乱飘。”
我举起玉如意,白光缓缓洒向煤层上的怨气。那些淡黑色的气息像是被温暖的水流裹住,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反而轻轻晃动起来,像是在回应。小木抱着灵虫笼,把笼子举到煤层前:“灵虫,帮帮忙好不好?” 灵虫们的绿光立刻飞出来,绕着怨气转了一圈,然后落在脉石上,像是在给蓝光引路。
蓝光顺着灵虫的绿光,慢慢渗进脉石的缝隙里。起初,脉石只是微微发热,后来竟泛出淡淡的青色,与蓝光融在一起,顺着煤层的缝隙往深处走。忽然,矿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 “簌簌” 声,不是煤块掉落的声音,而是地脉气流动的声音 —— 那些郁结的怨气,像是找到了出口,顺着蓝光的方向,慢慢融进脉石里,煤层上的淡黑色也一点点褪去,露出煤本身的乌亮。
“有声音!” 小木突然喊道,眼睛亮了起来。我侧耳细听,果然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 “叮咚” 声,像是泉水流过石头,又像是脉石在慢慢拼接 —— 那是地脉气重新流动的声音,比任何声音都让人安心。王煤工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鞭子掉在地上都没察觉:“这…… 这就好了?之前请了好几个道士来,都没管用,你们…… 你们这是啥法子?”
“不是法子厉害,是地脉本就不想伤人。” 我收起玉如意,指尖还留着白光的余温,“它只是被挖疼了,没处说,才会生出怨气。我们不过是帮它把脉气通了,把断了的‘桥’接起来,它自然就安静了。” 周玄也收起玄鸟杖,杖头的蓝光又恢复了之前的清亮:“往后开采煤矿,得顺着地脉的走向来,别再乱挖了 —— 可以在矿道里留几块脉石当‘桩’,再在矿口种上几棵松树,松树的根能扎进山里,帮着稳住地脉气,这样就不会再出邪乎事了。”
王煤工连忙点头,脸上的风霜都散了些,笑着说:“记下了!记下了!回头我就跟矿主说,让他照着做 —— 要是早遇到你们,李老三也不用遭那罪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烤得热乎乎的红薯,塞给我们:“这是我老婆子早上烤的,你们拿着路上吃,晋地的红薯甜,也能暖身子。”
小木接过红薯,立刻剥开一个,咬了一口,烫得直呼气,却还是笑着说:“好吃!比鲁地的麦饼还甜!” 灵虫们的绿光落在红薯上,轻轻晃了晃,像是也觉得香甜。我捧着温热的红薯,忽然想起之前在鲁地书院,院长说的 “地脉护文脉,文脉养地脉”—— 其实地脉不仅护文脉,也护着寻常百姓的日子,煤矿工人的温饱、王煤工的笑容,都和地脉的安稳紧紧连在一起。
从煤矿出来时,天已近午,阳光洒在山坳里,把矿口的木门照得亮堂堂的。王煤工赶着车送我们到路口,还在车辕上绑了一袋煤,说:“这是好煤,烧起来旺,你们晚上宿营时能用。” 我们谢过他,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
走在往晋地深处去的路上,小木一边吃红薯,一边数着路边的松树,灵虫们的绿光跟着他的手指飞,把每棵松树的影子都映得暖暖的。苏清月翻着地脉图,轻声说:“前面就是晋城了,听说那里有座古寺,寺里的老和尚懂地脉,我们可以去问问晋地其他地方的情况。” 周玄点头,玄鸟杖的蓝光朝着晋城的方向延伸,稳稳的,没有一丝晃动。
我摸了摸布囊里的《鲁地文脉与地脉考》,书页上仿佛还留着书院的墨香,又想起王煤工的红薯、老汉的干枣,心里满当当的。之前总觉得,护地脉是一件宏大的事,需要对抗强大的邪术师,需要借助神奇的器物,可现在才明白,护地脉也可以是一件细微的事 —— 是帮煤矿通一通脉气,是告诉矿主种几棵松树,是接过百姓递来的红薯,是守护他们脸上的笑容。
风里的煤烟味渐渐淡了,多了几分松树的清香。我握紧手中的玉如意,白光与怀里红薯的暖意融在一起,轻轻洒在脚下的路上。晋地的山很高,路也还很长,但我知道,只要我们带着这份初心,带着对百姓、对地脉的尊重,就一定能走好每一步,守护好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份生机。
阳光渐渐西斜,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木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灵虫们的绿光围着他转,像一群快乐的小灯笼。我望着前方晋城的方向,脚步也变得格外轻快 —— 下一站,又有新的故事在等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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