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然收到家族紧急召回的加密邮件时，正赖在林默办公室的沙发上，用她的平板玩消消乐。邮件标题带着鲜红的「紧急」标识，内容措辞官方而冷硬，要求他立即回祖宅参加临时家族会议，并“妥善处理近期可能影响家族声誉的个人事务”。
「宿主，检测到关键词‘个人事务’。翻译一下：他们觉得您是那个需要被处理的‘事务’。」系统在林默脑内实时转播，还配了个小人被扫帚赶出门的动画。
陆景然啧了一声，把平板丢开，长腿一伸，从沙发上坐起来：“默默，我家那群老古董大概又闲得发慌，开始搞物种多样性研究了——专门研究怎么把活蹦乱跳的年轻人变成听话的提线木偶。”
林默从财务报表里抬起头，挑眉：“针对你的？”
“不，”陆景然走到她桌前，双手撑在桌沿，俯身看她，眼神带着点戏谑和认真，“是针对‘我们’的。估计是听说我这颗铁树终于开花，结果开的还是朵带刺的玫瑰，他们怕被扎手，想提前来修剪一下。”
「警报！‘修剪’一词触发敏感词库！宿主，他们是不是想给你开支票让你离开他？经典桥段啊！我们要不要先准备好poS机，看看他们最高报价多少？」系统兴奋地搓手（如果它有手的话）。
“少看点狗血剧。”林默在心里怼了系统一句，面上不动声色，“所以？”
“所以，”陆景然直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地穿上，嘴角勾起一抹叛逆的笑，“跟我一起去。让他们当面修剪，看看是谁的剪刀更利。”
半小时后，陆家祖宅那间足以容纳三十人、装修得如同小型欧洲古堡会议厅的房间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红木长桌两侧坐满了陆家的核心长辈，个个面色严肃，仿佛在参加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主位空着，那是留给家族掌舵人、陆景然父亲的，但他人还在国外。
陆景然牵着林默的手，堂而皇之地推门而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他像是没感觉到那一道道或审视、或不满、或惊讶的视线，径直走到长桌另一端，非常自然地替林默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挨着她落座，手臂还随意地搭在她椅背上，是个充满保护欲的姿势。
“景然！”一位坐在左侧首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率先发难，他是陆景然的三叔陆宏业，掌管着陆家部分传统产业，向来以守旧和挑剔着称，“这是家族内部会议，你带个外人来，像什么样子！”
陆景然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三叔，林默不是外人。她是我女朋友，也是林氏企业现在的负责人。论公，她有资格参与讨论可能涉及两家合作前景的议题；论私，”他侧头看了眼林默，笑得有点坏，“我的人，在哪儿都不是外人。”
「宿主！陆老板男友力mAx！怼人技能点满！本系统给满分！不怕他骄傲！」系统在她脑内放起《乱世巨星》的bGm。
林默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衡量和轻视的目光，心里反而异常平静。她甚至对陆宏业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陆三叔好。如果我的在场让各位长辈感到不便，我可以先行离开。不过，来之前景然大概跟我说了下，似乎各位对我和景然的交往有些疑虑，或许当面沟通清楚更好。”
另一位穿着中式褂子、手里盘着核桃的老人（陆景然的二爷爷）哼了一声：“林小姐倒是爽快。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陆家呢，讲究个门当户对，根基稳固。听说林小姐最近是风生水起，但林家毕竟底子薄，起落也快。我们担心景然年轻气盛，被一时新鲜迷了眼，将来要是……呵呵，对两家都不好。”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几乎是指着鼻子说林家配不上陆家。
陆景然脸色一沉，刚要开口，林默却轻轻在桌下按住了他的手。她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二爷爷身上：“二爷爷担忧得有理。企业经营，确实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像……”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到了陆家旗下最近正在大力推广的一个新能源项目，“就像贵集团主推的‘曦光计划’，前期投入巨大，市场预期很高。不过，我最近分析行业数据时，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并非提前准备，而是真的临时起意——快速调出几个公开的行业数据平台和分析模型，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将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清晰的数据图表和趋势线。
“根据过去三个季度的原材料成本曲线、国际政策变动以及竞争对手的技术迭代速度，”林默的声音清晰平稳，像在做一个寻常的商业报告，“‘曦光计划’目前采用的第二代固态电池技术，成本居高不下的核心原因，并非规模效应不足，而是其正极材料配方存在专利壁垒，导致关键原料受制于一家海外供应商。而该供应商下个季度的提价计划，已经在其最新财报电话会议中暗示了。”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一条陡然上升的红色预测线：“如果按照现有技术路径和采购协议，项目毛利率将在下个财年跌破盈亏平衡点至少五个百分点。更值得注意的是，竞争对手天晟集团上周发布的预研公告显示，他们绕开了那个专利，采用了更廉价的替代材料方案，虽然能量密度略低，但成本优势巨大，非常适合曦光计划目标的中端市场。”
一番话，条理清晰，数据支撑有力，直接点出了陆家这个被寄予厚望的项目可能面临的巨大风险。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原本打算跟着发难的长辈，都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面前关于“曦光计划”的简报，脸色变幻。
陆宏业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林默引用的全是公开信息，只是他们之前过于乐观，或者说是惯性思维，忽略了这些潜在风险。
陆景然看着身边镇定自若、闪闪发光的女人，眼底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他胳膊一伸，当众揽住林默的肩膀，下巴微扬，对着全场静默的长辈们，语气嘚瑟得像个炫耀自家孩子考了满分的老父亲：“怎么样？我女朋友，厉害吧？比你们高薪聘请的那些顾问，眼光毒辣多了。”
「打脸值+！宿主！您这波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用魔法打败魔法’！看那群老古董的脸，跟开了染坊似的！」系统欢呼雀跃，背景音效换成了《赌神》出场曲。
林默被陆景然搂着，耳根微热，但这次没推开他。她只是平静地补充道：“这只是基于公开数据的初步判断。如果各位长辈需要，我可以提供更详细的分析报告，或许对调整‘曦光计划’的策略有所帮助。”
实力，是最好的话语权。先前那些关于“门第”、“底子”的质疑，在这份硬核的数据分析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
会议接下来的时间，气氛诡异。没人再敢明着刁难林默，话题也勉强转到了正事上，但暗流依旧涌动。散会后，陆景然被三叔陆宏业以商量其他事情为由暂时叫住。
林默率先走出会议室，在古宅充满岁月沉淀感的回廊下等着陆景然。夕阳透过雕花木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刚松了口气，一个温和却带着几分疏离感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林小姐。”
林默回头，看见陆景然的母亲——那位在她和陆景然初次正式见面时，曾委婉表达过“希望景然找个更安稳归宿”的优雅妇人——正站在不远处。她穿着素雅的旗袍，妆容精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阿姨。”林默礼貌点头。
陆母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听不出喜怒：“刚才在会议上，你很出色。”她顿了顿，话锋微转，“但陆家这样的家族，很多时候，出色的能力，未必比得上合适的身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这话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林默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阿姨，我这个人比较简单。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给我挖坑，”她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一般会选择把坑填平，顺便种棵树，告诉后来的人，这里曾经有个坑，但现在，它是我的地盘了。”
陆母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怔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林默一眼，转身离开了回廊。
这时，陆景然摆脱了他三叔，快步走过来，自然地牵起林默的手：“我妈跟你说什么了？没为难你吧？”
“没什么，”林默摇摇头，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看着廊外渐沉的暮色，“就是觉得，你们家这院子，树挺多的。”
“嗯？”陆景然不明所以。
林默笑了笑：“没事，走吧。饿了。”
两人牵手走出陆家老宅，将身后的暗流与纷扰暂时关在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之内。而新的风波，显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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