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的喧嚣与燥热,混合着各种香水、酒气与审视的目光,几乎让人窒息。趁着新一轮敬酒开始,无人注意的间隙,楚南栀对郑煦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默契地溜到了连接宴会厅的露天阳台。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瞬间包裹上来,吹散了沾染在身的黏腻气息,也吹动了紧绷的神经。楚南栀几乎是立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她毫不客气地靠在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弯腰,利落地解开了那双折磨了她一晚上的高跟鞋搭扣,将它们随意地踢到一边。然后,赤着双足,直接踩在了微凉而粗糙的石板地面上,脚趾还舒服地蜷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郑煦言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这副随性到近乎放肆的举动,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刻薄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粗俗。”
然而,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却没有说出口。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脚踝和直接接触粗糙地面的白皙双足上,停顿了片刻。随即,他面无表情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质地柔软的真丝手帕,俯身,将其铺在了楚南栀脚前那片相对干净平整的地面上。
动作干脆,没有多余的解释,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楚南栀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脚下那方价格不菲、此刻却沦为脚垫的深色手帕,又抬眼看了看郑煦言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冷峻侧脸。她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地将双脚挪到了那方柔软的真丝上。微凉的丝滑触感包裹住足底,确实比直接踩在石板上舒服太多。
“谢了。”她语气依旧懒洋洋的,听不出多少诚意,但也没有拒绝这份别扭的体贴。
阳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了需要应付的旁人,没有了必须维持的假象,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硝烟似乎也暂时被夜风吹散了些许。只剩下远处模糊的宴会奏乐,和近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楚南栀仰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沪上的光污染严重,看不到多少星辰,只有几颗最明亮的星子倔强地闪烁着微光。她卸下了所有伪装,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夜色倾诉:
“演戏……真累。”
这句话没有任何针锋相对,没有任何调侃戏谑,只有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疲惫。褪去了“郑太太”的光环,摘掉了“咸鱼”的面具,此刻的她,看起来竟有几分罕见的脆弱。
郑煦言站在她身旁,同样望着那片稀疏的星空。听到她的话,他沉默了片刻。夜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就在楚南栀以为他不会回应,或者又会用一句冷嘲热讽怼回来时,他却意外地开了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他应了一声,顿了顿,补充道,“比商业谈判累。”
没有否认,没有反驳,而是以一种近乎认同的方式,接住了她这句难得的真心话。
楚南栀有些诧异地侧过头看向他。
月光如水,柔和地洒落,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似乎连那份惯有的凌厉和冷漠都被冲淡了些许。他依旧站得笔挺,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在此刻,仿佛收敛了许多。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针锋相对的契约夫妻,不再是需要完美表演的合作伙伴,只是两个在名利场中戴久了面具、同样感到疲惫的普通人,在这方小小的阳台上,偷得片刻的喘息与……诡异的和平。
楚南栀看着他被月光柔化的侧脸,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挠了一下。她转回头,重新望向星空,没有再说话。
郑煦言也没有。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站着,一个赤足踩着真丝手帕,一个西装革履依旧严谨。在无人看到的阳台角落,在清冷的月光和遥远的星辉下,共享着这短暂却真实的、无需演戏的静谧。
直到宴会厅内的音乐声调一变,预示着又一轮流程的开始。
那片刻的休战,如同夜风中的昙花,悄然绽放,又悄然收敛。
但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在无声中,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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