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的余温尚存,那方真丝手帕的触感和阳台短暂的静谧,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在郑煦言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漾开了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回到顶层公寓,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入书房,窗外城市的霓虹将他挺拔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孤寂轮廓。
他按下内部通讯键,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冷硬:“进来。”
首席助理林恪很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平板,准备汇报下一阶段的商业议程。
然而,郑煦言开口的指令,却与公事毫无关联。
“暂停对周氏的所有分析。”他背对着林恪,目光落在窗外无尽的夜色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包括我们在海外的那几条暗线,重新、深入地调查楚南栀。”
林恪微微一怔,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感到意外。他谨慎地开口:“郑总,关于楚小姐的基础背调,我们之前已经做过数次,她在海外三年的履历……看起来确实比较简单,主要是游学、参观艺术展,以及一些小额、分散的个人投资记录。”他顿了顿,补充道,“社交圈似乎也很干净,没有发现特别密切的往来对象。”
“简单?干净?”郑煦言缓缓转过身,霓虹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质疑,“林恪,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一个能让周氏屡次吃瘪,能在关键时刻精准指出对手‘七寸’,能在黑暗中稳住全场人心,甚至……能让我郑煦言都感到屡屡‘意外’的女人,你告诉我她‘简单’?”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林恪的心上。林恪瞬间噤声,额角渗出细汗。他意识到,老板对这位“太太”的看法,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他未能及时跟上的转变。
郑煦言不再看他,重新转向窗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补充了调查的核心重点,那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偏执的审慎:
“查她海外三年所有的行程细节,每一笔投资的真正决策过程和最终受益方。重点是——”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她所有的联系人,尤其是……男性。任何一个有过交集的人,我都要知道背景、关系、以及他们之间所有的互动内容。”
林恪心中一震,立刻垂首:“是,郑总,我明白了。我会亲自督办,动用最高权限。”
“出去吧。”郑煦言挥了挥手,背影重新融入窗外的光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躁与探究。
林恪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心中已然明了,这场针对“自己人”的调查,其严肃与深入程度,恐怕不亚于任何一场针对死敌的商业狙击。
而同一片夜空下,公寓顶层的阁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楚南栀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为某人全面调查的核心目标。她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身后是布满复杂图表和分析笔记的玻璃墙,面前的三台显示器依旧闪烁着数据流。但她此刻并没有在工作,而是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是梵高《星空》的笔记本,慢慢地翻阅着。
那是她海外三年间,随手记录的一些投资灵感、市场观察,甚至还有一些零碎的生活随笔和看不懂的涂鸦。台灯暖黄的光线笼罩着她,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神情是全然放松的慵懒,偶尔看到某处,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与楼下书房那个沉浸在冰冷猜忌与探究中的男人,仿佛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翻到某一页,上面用彩色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旁边写着:“今天赚了笔小的,奖励自己一块黑森林,可惜糖放多了。” 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丑萌的蛋糕图案,无声地笑了笑。
阁楼里安静而温暖,只有她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服务器低沉的运行嗡鸣。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即将席卷而来的、针对她过去三年每一个细节的严密审视,一无所知。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一方是步步紧逼、试图揭开所有迷雾的探究。
一方是浑然不觉、依旧在自己轨道上悠然前行的静谧。
这场由好奇、不甘、或许还有某些更深层情绪驱动的调查,最终会揭开怎样的真相?又将把两人之间这岌岌可危、却又悄然变化的关系,引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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