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天,像是憋着一场迟来的春雨,灰蒙蒙地压着。民政局门口那几棵半秃的法国梧桐,在料峭春风里抖索着,平添几分萧瑟。
郑煦言已经站在那里十五分钟。一身量身定制的墨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也愈发显得与周围拿着号码牌、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普通情侣格格不入。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有紧抿的薄唇和偶尔瞥向腕表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泄露了他极度的不耐。
他的人生时间表精确到分钟,从未有过如此无意义的浪费。而浪费他时间的对象,正是三年前让他尝到挫败滋味,如今又即将合法成为他妻子的——楚南栀。
迟到半小时。很好,这很楚南栀。
就在他耐心即将告罄,准备让助理打电话催促时,一辆低调的出租车停在路边。车门推开,先伸出来的是一条穿着宽松破洞牛仔裤的腿,然后是一抹亮眼的明黄色——印着一只巨大卡通猫咪的t恤。
楚南栀钻出车子,随意地拢了拢微卷的长发,脸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她身上没有任何“新娘”该有的郑重其事,仿佛只是下楼取个快递。
她走到郑煦言面前,摘下墨镜,那双慵懒的杏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带着点刚睡醒的含糊:“哟,郑总,久等。路上有点堵,顺便买了杯咖啡。”她晃了晃手里喝了一半的拿铁。
郑煦言的目光在她那件卡通t恤上停留了一秒,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讥诮。他甚至懒得回应她的废话,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进去。”
流程机械而高效。填表,登记,直到被引导到拍照室。
红色的背景布前,摆放着两张凳子。摄影师是个热心肠的大叔,看着面前这对颜值极高却气氛诡异的新人,努力活跃气氛:“两位,靠近一点嘛!对,新郎官别那么严肃,笑一笑呀!哎呦,这结婚是大喜事!”
郑煦言身体僵硬,与楚南栀保持着至少二十公分的距离。听到摄影师的话,他侧过头,垂眸看着身旁一脸事不关己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需要我教你怎么假笑吗,郑太太?”
最后三个字,被他念得充满嘲讽。
楚南栀抬眼瞥了他一下,似乎觉得他的挑衅有些无聊。她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是忽然没了骨头,懒洋洋地、整个人的重心微微一偏,肩膀便轻轻靠在了郑煦言僵硬的手臂上。
一股极淡的、带着阳光和橙花味道的清新香气,猝不及防地窜入郑煦言的鼻尖,与他周身冷冽的气息格格不入。
她甚至对着镜头,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甜美又略带羞涩的笑容,仿佛真是沉浸在幸福中的新嫁娘。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回敬:“放心,论演技,我比你真。毕竟,装乖卖巧,是我的强项,不是吗,前男友?”
郑煦言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手臂肌肉硬得像铁。镜头捕捉下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愠怒和极度隐忍的复杂冰霜,而楚南栀,则笑得眉眼弯弯,无辜又甜蜜。
一张极不协调,却又诡异“和谐”的红底合照,就此定格。
拿着那本滚烫的、象征着法律捆绑的结婚证走出民政局时,郑煦言感觉像握着一块烙铁。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把冰冷的金属钥匙,看也没看,直接塞到楚南栀手里。
“地址短信发你。”他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今晚搬过来。我不希望明天早上看到任何不属于那里的……杂物。”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早已等候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门打开,又砰地关上,流畅地汇入车流,消失在灰蒙蒙的街角。
楚南栀站在原地,掂了掂手里那枚做工精致却毫无人情味的钥匙。她抬头看了看压抑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结婚证照片上自己那堪称完美的假笑,以及郑煦言那张冻死人的脸。
“呵。”她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然后将钥匙随手塞进牛仔裤口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懒散:
“安娜,帮我找个靠谱的搬家公司,最小规格的就行。对,今天就搬……没什么,就是换个地方,继续躺平。”
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楚南栀拦了辆出租车,消失在沪上初春的雨幕中。一场被利益捆绑的“同居”生活,即将在一个屋檐下,拉开荒诞而又充满张力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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