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周氏的阴影已然散去,郑氏集团在新的格局下运转得更加稳健,连带着郑煦言的生活,也仿佛被这暖阳镀上了一层久违的、平和的色泽。
书房里,他正整理着一些尘封的旧物。大多是些学生时代的物品,奖杯、证书,还有一些泛黄的合照。这些东西原本散落在老宅,近期才被管家收拾好送过来。
他的动作不算快,带着一种审视过往的从容。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质的相框边缘。
抽出来,是一张集体照。背景是沪大庄严的大礼堂,横幅上清晰地印着“第xx届沪上高校联合学术辩论赛总决赛”。照片中央,是获奖的队伍和指导老师。他站在冠军的位置,手里捧着奖杯,年轻的脸庞上带着属于那个年纪的、毫不掩饰的锐气与骄矜。
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而是死死地锁在了他身旁,那个本该属于亚军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本该站在那里的,是楚南栀的队伍。按照流程,亚军队伍也应当上台领奖、合影。
可她缺席了。
郑煦言的眉头缓缓蹙起。记忆的闸门被轰然撞开——是了,那天决赛结束后,他沉浸在击败她、一雪前耻的快意中,并未过多留意她的动向。只隐约听说她团队的人似乎找过她,但没找到,最终领奖环节,亚军位置便空了下来。当时他只以为是她输不起,羞于露面。
可如今,看着这空荡荡的位置,联想到仓库里“老刀”未能完全吐露的真相,以及楚南栀那未尽的“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她不是羞于露面。
那天,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
林恪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脸色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郑总,按照您的吩咐,对周氏过去十年所有关联交易和资金流向进行了深度复盘。”林恪将文件放在书桌上,声音低沉,“在筛查到七年前,也就是您和楚小姐大四那年的数据时,发现了一笔异常。”
郑煦言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说。”
“当年那场高校辩论赛的独家赞助商,就是周氏旗下的一家文化投资公司。”林恪指向文件中的一行数据,“而在决赛前后,该公司有一笔五十万的资金,以‘活动应急款’的名义拨出,但最终收款方,却是一个注册在海外的、与赛事毫无关联的空壳公司。资金在到账后十分钟内,便被分拆转移,最终消失。”
七年前。
辩论赛。
周氏赞助。
异常资金流动。
楚南栀决赛后的缺席。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连了起来!
郑煦言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刺骨,方才那点阳光带来的暖意瞬间荡然无存。他盯着那张照片上空缺的位置,眼神阴鸷得骇人,仿佛要将那空白烧穿。
他一直以为的“抛弃”和“嘲讽”,他耿耿于怀了三年的屈辱,难道……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或者……针对楚南栀的阴谋?
那笔钱,是用来做什么的?
收买评委?操纵赛果?不,决赛是他赢了。
那……是为了让楚南栀“恰好”输掉?还是……让她根本无法出现在决赛现场?或者……是让她在赛后,遭遇别的什么?
联想到她锁骨下的疤痕,联想到仓库里她脱口而出的“喜欢”背后的隐情……
郑煦言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重新查。”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不管涉及到谁,不管过去多久,我要知道那笔钱的最终去向,要知道那天决赛前后,发生在楚南栀身上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
“是,郑总!”林恪心中一凛,立刻领命。
林恪退出书房后,郑煦言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旧照片。阳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是被抛弃、被戏弄的那一个,却从未想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可能独自承受了更多。
如果……如果那些他怨恨的时光里,她正身处漩涡,而他,却一无所知,甚至……
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钝器击中的闷痛。
他缓缓拿起那张照片,指尖抚过那个刺眼的空缺。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迷雾遮挡视线。
无论是谁,无论是何缘由,他都要将那段被掩盖的过往,彻底挖出来。
真相,或许会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知道。
为了她。
也为了,他们之间,那迟来了太久的和解与懂得。
窗外阳光依旧灿烂,书房内的空气,却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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