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寻裹着一身的绷带和雪球一般厚的衣服过了半天。
下午没有等到那个应聘的新店员，不知道是对方下午的兼职确实很忙，还是已经放弃了他们这个碰了钉子的地方。
到了晚上，吃过了晚饭。
洛寻回到房间，想着总算能轻松些，才脱了两件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
洛寻动作一顿，“进。”
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是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和被子的诸伏景光。
洛寻指尖微微抽动。
“景光，你这是……”
诸伏景光怀抱着叠好的被子和枕头，慢慢的走了进来。
“阿洛，我白天说过的，从今天起，我和你一起睡。”
白天的闹心事有点多，洛寻都忽略了这一茬，这两天无奈的次数有点多。
洛寻叹了口气，只说道：“我去洗漱。”
随手抓了两件衣服，抓着裹在里面的绷带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洛寻暂时不想管这个问题。
进了浴室，随手把衣服挂起，又把身上几件衣服脱下。
看着几乎快要缠到脖子上的绷带，洛寻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颇有些不耐的抓着绷带的一头往下扯。
听到了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洛寻也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诸伏景光肯定会敲门。
“阿洛，你忘带……”毛巾了。
说话的声音随着门轴的吱呀旋转声一同停止。
洛寻透过镜面看到了身后表情愕然的诸伏景光，手上生拽绷带的动作一顿。
空气无端的寂静。
…………
洛寻确实没有猜错，诸伏景光会敲门。
但他却忘了，自己刚刚进来时手上抓着两件衣服，没有随手关门。
半虚掩着的门，诸伏景光本意只是想敲门，却直接推开了。
诸伏景光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手中的毛巾什么时候掉到地上了都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大脑，思维有一瞬间的发烫、飞远……然后又被瞬间拽回地狱。
浑身的血液又在下一瞬间被全部抽去，诸伏景光脸色煞白，双眼发黑。
那是什么？
那是苍白如同尸体一样的案发现场，所有曾经暴虐的痕迹都是如今伤痕累累的证据。
骨肉交错，隐隐能看到的、属于同类的脏腑肌理，让诸伏景光有种下意识的胃部痉挛作呕。
此刻绷带还没有完全拆开，仅露出来三分之一，都能去丧尸片里当个群演。
像是从哪座枯冢中挖出来的尸体……
什么都像……
就是不像个活人……
“阿洛……”
眼前蓦然一黑。
“别看了。”
近在耳畔的声音，还有按压在自己鼻梁上冰冷的触感，这一切让诸伏景光瞬间回神。
下意识的用双手去拽那只捂住自己眼睛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阿洛……让我看看……”
洛寻没有松手。
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到诸伏景光的脸色比自己还苍白，如果光看脸色，绝对不会以为受伤的是自己。
眼看着诸伏景光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还硬是要看下去，洛寻只能松了绷带，伸手去捂住他的眼睛。
“看不下去，就不看了。”
“你出去等我。”
“今天没什么事，很快就好了。”
今天又没有受伤，只是需要再换一下绷带，省的晚上的睡觉棉衣嵌入血肉。
诸伏景光牙齿都咬出了血腥味。
什么叫今天没什么事……
那就是以前有事……
洛寻说着，手上动作要把诸伏景光推出去。
诸伏景光站定在门口不动，伸手盖在洛寻的手上。
“……放手，我来帮你包扎。”
洛寻迟疑了一下。
随即手上的动作重了一些，把人推了出去，然后利落的关上了门。
还是算了吧。
看诸伏景光那个脸色，洛寻都怕包扎到一半，自己还要给诸伏景光做急救。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柯南的好了，死人见的多了，什么样子都不足为奇，还能心平气和的念叨。
柯南：？
柯南：我那是心平气和吗？我那是被你气的没话说了！
“没事，你坐着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洛寻的声音透过玻璃门，有些模糊不清的传过来。
洛寻的动作确实不慢，二十分钟左右洗了个澡，把自己缠好出了门，这还是一点点擦干费了些时间。
等到洛寻穿好衣服，一推开门，就看到还站在门口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听到推门声，木然的抬头空洞的眼里有一丝波动。
“阿洛……”
洛寻叹了口气，目光无奈的看着对方，他也没想到会这样被看到。
推着肩膀把人带到床边坐下。
“阿洛……”
“嗯……”
诸伏景光像是失了魂，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阿洛”。
洛寻一遍一遍的应着。
诸伏景光觉得这像是自己的一场梦。
死前最后的一点美梦。
阿洛伤成那个样子，他真的还活着吗……
自己被击中了心脏，又怎么能死而复生……
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弥留之梦才对……
可是都要死了，不是都说有走马灯吗？
为什么他还是想不起来。
“嗯……”
“我在……”
“景光……”
“我在这里……”
诸伏景光口中无意识的一遍又一遍低喃着，洛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应着。
洛寻也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他就再小心一点。
诸伏景光听着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应声，手下攥着洛寻手腕的力道不断握紧。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够自己回去睡觉的，洛寻把枕头给他摆好，顺便把人也一起摆好。
“睡吧……”
幸好自己不是人，不然琴酒和景光一个接一个的，洛寻迟早要猝死。
“睡吧……”
灯都熄了半晌，诸伏景光依旧双眼木然的看着前方，只是攥着洛寻的手又紧了些。
洛寻轻轻叹息，诸伏景光要是这么攥一夜，明天早上自己的手就可以截了。
稍微靠近了些，洛寻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他没有失眠的时候，但是从前尚年幼时，天道喜欢这么哼着小调给他听。
洛寻如今还记得，自己当时问天道为什么要吵自己睡觉的时候，天道化身眼睛都快红了。
祂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说人间的小孩睡觉前都要听摇篮曲。
洛寻：…………
哼唱、陪睡、讲故事……所有能让人感受到爱的事，天道全都做了个遍。
洛寻当时无话可说。
连着一个月被吵休息，他没从这些故事里感受到爱，但是他知道，天道是真的很爱自己。
洛寻聪慧，虽然觉得吵闹，但是听过一两遍就记住了。
洛寻微微感慨，当时还觉得吵闹，没想到一眨眼，自己也到了哄孩子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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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评啊很难评。
明明是最早同时遇到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一个最早来到洛寻身边，有礼、有距……
一个是洛寻伤势之缘由，最直接之原因……
可偏偏这么两个人，却是到了最后，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连医院都有风言风语，医护人员都知道洛寻受伤。
偏偏这两个最直接相关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他们幡然惊醒，一个个去问的时候，发现谁都知道。
只剩自己……自己这个最直接相关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届时，又岂止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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