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罗浮仙舟。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琉璃瓦和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狂风呼啸,卷着雨雾拍打着门窗,天地间一片水汽朦胧。
符玄刚结束与家族一位长辈的远程通讯(讨论了一些关于她未来进入太卜司的事宜),心情有些微妙的沉重与迷茫。她独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并未点灯,只是看着窗外被狂风暴雨扭曲的夜景和屋檐下连成水线的雨帘,怔怔出神。
冰凉的雨气透过窗缝丝丝渗入,带来些许寒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就在这风雨交加的寂静时刻,窗户忽然被极轻地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穿透了雨声。
符玄微微一怔,这个时间,这样的天气…会是谁?她疑惑地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狂风裹挟着冰凉的雨点瞬间灌入!而在风雨之中,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正站在窗外!
是三秋!
他显然没有用灵力隔绝雨水,墨色的发丝彻底湿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水珠不断顺着英挺的轮廓滑落。
靛蓝色的劲装也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精悍的身形线条,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他就那样站在瓢泼大雨中,星眸却亮得惊人,仿佛落入了万千星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符玄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连忙将窗户开大一些,“快进来!这么大的雨!”
三秋却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意味的笑容,声音穿透雨幕,依旧清晰:“不进去了,弄湿你房间。”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还冒着丝丝热气的东西。
“路过膳堂,看到新出的烤蜜薯,想着你晚上可能没吃多少,就顺手买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无视了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符玄看着他递过来的、那枚被保护得很好、丝毫未沾雨水的烤蜜薯,再看看他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的全身,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酸酸麻麻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
这个笨蛋…疯子…下这么大雨,就为了送一个烤蜜薯?!
“你…你傻了吗?!”她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焦急,一把抓住他冰冷湿漉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屋里拉,“快进来!会生病的!”
三秋拗不过她的力道,终于还是被她拉进了屋里。他高大的身躯一进来,立刻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小滩水渍。
符玄也顾不得这些了,连忙转身想去拿干净的布巾给他擦拭。
然而,她刚一转身,手腕却被三秋从身后拉住。
“别忙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雨水的凉意,却又透着一股奇异的灼热。他稍稍用力,将她拉转回来,面对着自己。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地照亮彼此的脸庞。雷声隆隆,掩盖了过快的心跳声。
“让我抱抱。”三秋的声音近乎呓语,不等她回答,便伸出双臂,将她轻轻地、却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符玄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浑身湿透,冰凉的衣物紧贴着她,带来的寒意让她微微颤抖。
但很快,他胸膛深处传来的、那颗有力而灼热的心跳,以及透过湿冷衣物逐渐渗透过来的体温,又迅速驱散了那点寒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踏实感。
雨水的气息、泥土的清新、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味道,混合着那枚烤蜜薯隐隐散发出的甜香,形成一种极其独特的、令人目眩神迷的氛围。
符玄僵硬的身体,在他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中,一点点软化下来。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脸颊轻轻贴在他湿漉漉的、却异常温暖的胸膛上,听着那一声声有力的搏动。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窗内却是一片静谧温暖的天地。
三秋将她抱得很紧,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从上方传来:“…刚才…心情不好?”
符玄微微一怔。他…看出来了?就因为晚上通讯时她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有。”她低声否认,声音闷在他怀里。
“撒谎。”三秋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你的情绪,我感觉得到。”
这句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依赖感悄然滋生。她沉默了片刻,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三秋没有再追问,只是更紧地抱了抱她,仿佛要通过这个拥抱,将所有的力量和温暖传递给她。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都有我在。”
这不是什么华丽的承诺,却比任何海誓山山盟都更加沉重有力。
符玄的眼眶微微发热。她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指尖触碰到他冰凉湿透的衣料和其下温热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栗。
感受到她的回应,三秋的身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满足的、极轻的喟叹。他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清冷的气息,仿佛那是世间最有效的慰藉。
两人就这般在昏暗的窗前紧紧相拥,窗外是肆虐的暴雨,窗内是彼此交织的呼吸和心跳。冰冷的雨水与温热的体温交织,形成一种奇异而令人沉溺的感官体验。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些,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三秋缓缓松开她一些,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看到她眼中未散的水光和依赖。他心中软成一片,忍不住低下头,极其轻柔地、珍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烤蜜薯要凉了。”他低声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懒洋洋,却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符玄这才想起他冒雨送来的东西。她从他怀里退开些许,拿起那枚依旧温热的油纸包,打开。金黄色的蜜薯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和热气。
她掰下一半,递给他。
三秋接过,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大口,笑得眉眼弯弯:“甜。”
符玄也小口地咬了一下自己那一半。果然,很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两人就站在窗边,听着渐渐平息的雨声,分享着同一个烤蜜薯。
“下次…”符玄低着头,声音很轻,“…别这样了。”
“哪样?”三秋挑眉。
“…下大雨跑过来。”
“看心情。”三秋笑得痞气,伸手用指尖擦去她嘴角一点薯泥,“万一你哪天又想我了,又心情不好呢?”
符玄脸颊一热,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云层散开,露出一轮清冷的明月,辉光洒落,照亮了地上未干的水洼,也照亮了窗前依偎着的两个身影。
风雨或许无常,前路或许未卜。
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便拥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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