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府的晨钟如同往常一样,悠扬地敲响,唤醒了沉睡的仙舟。晨曦透过薄雾,为亭台楼阁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三秋结束晨练,冲洗掉一身薄汗,换上一身干净的靛蓝色校服,神清气爽地朝着符玄宿舍的方向走去。途径学府那棵据说已有数千年树龄的“悟道古树”时,他脚步顿了顿,抬头望去。
古树枝叶繁茂,苍劲有力,在晨曦中舒展着身姿。三秋目光锐利地扫过树冠,嘴角微微一勾,身形轻轻一晃,便如灵猿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粗壮的枝干。片刻后,他轻盈落地,掌心多了几颗鸽子蛋大小、表皮覆盖着一层淡淡白霜、散发着清冽灵气的果子。
这是“月华凝露果”,悟道古树偶尔才会凝结的灵物,口感清甜,蕴含的灵气温和纯净,极益心神,对符玄这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进行推演的人再合适不过。因其稀少且难以采摘,在学府内有价无市。
三秋掂了掂手中那几颗冰凉沁人的果子,心情颇好地继续前行。
符玄刚结束晨课冥想,推开宿舍门,便看到那个倚在她门口廊柱上的身影。他似乎等了有一会儿,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利落的侧脸线条。
“早。”三秋看到她,立刻站直身体,笑着迎了上来,将手中那几颗月华凝露果递到她面前,“喏,路上捡的,看着还行,给你当零嘴。”
果子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和古树特有的清灵气息。
符玄看着那几颗品相极佳、灵气盎然的月华凝露果,金瞳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自然认得此物,更知道绝非“路上捡的”那么简单。她抬眸看向三秋,他额角还有一丝未曾擦净的、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细汗,衣角也沾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树皮碎屑。
“…下次不必如此。”她低声说,语气依旧清淡,却伸手接过了那几颗果子。指尖触碰到果子冰凉的表面和他微温的掌心。
“顺手的事。”三秋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接过果子的手上,忽然道,“你手上沾了墨?”
符玄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果然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墨痕,大概是早上整理古籍笔记时不小心蹭上的。
她刚想说什么,三秋却已经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干净的、微湿的素白手帕,仔细地、轻柔地帮她擦拭起那块墨痕来。
他的动作很专注,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星眸中的神色,只有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手指。指尖被他握在掌心,那小心翼翼的力道,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符玄的心跳微微加速,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一时忘了抽回手。晨光中,他轮廓分明,褪去了平日的桀骜不驯,只剩下一种干净的、令人心安的温柔。
墨痕很快被擦去,露出她莹白的指尖。
三秋却没有立刻松开,指腹在她指尖那小块皮肤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是否真的擦干净了。那细微的触感,带着一丝痒意,直抵心尖。
“好了。”他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星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符玄迅速抽回手,指尖蜷缩,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摩擦感。她别开脸,耳根微热:“…多谢。”
“不客气。”三秋心情极好,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又道,“快尝尝果子,灵气散了就可惜了。”
符玄拿起一颗月华凝露果,小口咬了下去。果肉清脆,汁水丰沛,一股清甜温和的灵气瞬间在口中化开,顺着喉间流淌,滋养着心神,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确实…极好。
看着她微微眯起、带着满足感的眼睛,三秋觉得一大早爬树也值了。
“走吧,去膳堂。”他极其自然地伸手,想帮她拿过那几卷抱在怀里的玉简。
符玄却下意识地侧身避开:“…我自己可以。”
三秋挑眉,也不强求,只是笑着跟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两人并肩朝着膳堂走去。
晨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空气中弥漫着悟道古树的清灵之气和月华凝露果的淡淡甜香。
黄昏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学府内一处僻静的凉亭里,石桌上摆放着一副精致的玉石棋盘,黑白二子错落其间,战局正酣。
符玄执白,三秋执黑。
与平日里推演星轨的缜密冷静不同,符玄下棋的风格带着一种与她性格相符的、大开大合的锐利,善于布局,攻势凌厉,往往在看似平稳的局面下埋藏着致命的杀招。
而三秋的棋风则更显诡谲多变,时而如同他的剑法般霸道直接,强行撕开防线;时而又如同潜行的刺客,于不经意间设下陷阱,迂回包抄,让人防不胜防。
此刻,棋局已进入中盘,黑白两条大龙相互纠缠,形势胶着,杀气四溢。
符玄指尖拈着一枚温润的白子,金瞳紧盯着棋盘,计算着后续十数步可能的变化。夕阳的余晖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三秋则显得轻松许多,他背靠着亭柱,一手随意地把玩着几枚黑色棋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目光却同样锐利地扫视着棋盘,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战意的笑容。
“啪!”
符玄落子,一枚白子精准地打入黑棋看似稳固的腹地,如同一把尖刀,瞬间搅乱了局势!
三秋眉梢一挑,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呵…有点意思。”他不再把玩棋子,凝神思考起来。
凉亭内只剩下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和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几番激烈的攻防转换后,棋局进入了最关键的官子阶段。每一步都关乎胜负,寸土必争。
符玄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心神消耗巨大。三秋也收敛了平日的懒散,神色凝重,每一次落子都经过深思熟虑。
最终,当符玄落下最后一子,完成了一个极其精妙的、利用对方气紧缺陷的局部手段后,整个棋局的胜负已然明朗。
白棋,以微弱的四分之三子优势,胜。
符玄轻轻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金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攻克难题后的满足感。
三秋看着棋盘,愣了片刻,随即摇头失笑,将手中剩余的黑子丢回棋盒,语气带着由衷的赞叹:“厉害。这手‘点方’接‘挤断’,时机抓得真准,我竟没算到后面你还能做出一个‘大头鬼’来。服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在纯粹的计算和布局上,符玄确实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
符玄端起旁边微凉的清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承让。你中腹的那手‘镇头’,也险些打乱我的步调。”
这是她难得的、直接的夸奖。
三秋闻言,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凑近了些,笑嘻嘻地问:“那…赢了棋,有没有彩头?”
又来了!
符玄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有些加速,她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警告:“没有。”
“怎么会没有?”三秋耍赖般伸手,按住她欲收拾棋盘的手,“赢了未来的剑首,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没有彩头?”
他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度灼人。
符玄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
“放手。”
“不放。”三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得寸进尺地,“除非…你答应给我彩头。”
亭外夕阳渐沉,暮色四合,凉亭内的光线变得朦胧而暧昧。
符玄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无所适从,心跳如擂鼓。她知道这家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若是不答应,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她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极快极轻地说:“…你想要什么?”
三秋眼底闪过计谋得逞的光芒,他松开按住她的手,却没有后退,反而俯身,将脸凑到她面前,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呼吸可闻。
他的目光如同带着钩子,从她清澈的金瞳,缓缓下移,掠过她挺翘的鼻梁,最终,定格在那微微抿着的、泛着自然嫣红的唇瓣上。
意图,再明显不过。
符玄的心脏骤然紧缩,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脸部。她应该推开他的,应该斥责他的,但在暮色与棋局刚刚结束的微妙氛围中,在他那双盛满了期待与深情的星眸注视下,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甚至,心底深处,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蝶翼,缓缓地、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一种将自己完全交付的信任。
三秋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闭目等待的精致容颜,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击中。一股巨大的怜爱和满足感汹涌而来。
他缓缓低下头。
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战栗。
符玄甚至能感受到他唇瓣即将落下的温度,紧张得指尖都蜷缩了起来。
然而——
预想中落在唇上的亲吻并未到来。
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珍视意味的吻,如同羽毛拂过,轻轻地、稳稳地,落在了她光洁的、微微有些发烫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符玄猛地睁开眼,金瞳中充满了错愕和茫然。他…?
三秋已经直起身,看着她那副懵懂又带着一丝失落(?)的表情,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愉悦的沙哑:“彩头…收到了。”
他伸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刚刚被他亲吻过的地方,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今天的棋,下得很开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开始利落地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好得仿佛刚才输棋的人不是他。
符玄怔怔地坐在原地,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唇瓣柔软温热的触感,带着一种被珍视、被呵护的奇异感觉。
没有想象中的掠夺和深入,只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额间轻吻。
却比任何激烈的亲吻,都更让她心跳失序,心湖荡漾。
原来…彩头也可以是这个…
这个混蛋…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
她看着他已经收拾好棋盘,正挑眉看着她,似乎在问“还不走?”,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她猛地站起身,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衣裙,低声道:“…回去了。”
然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出了凉亭。
三秋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畅快地笑出了声。他的小古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快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暮色温柔,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勾她的手指,只是安静地走在她身边。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比任何时刻都要融洽和甜蜜。
有些东西,无需言语,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崩铁:符太卜今日也在口是心非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