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透过学府茶寮敞开的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茶香与淡淡的墨香混合,营造出一种宁静致远的氛围。这里并非藏书馆那般绝对肃穆,学子们可以低声交谈,是许多人在课业间隙偏好的一处休憩所在。
符玄坐在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面前摊开着几卷复杂的星图玉简和一本摊开的、写满娟秀字迹的笔记。
她正专注于推演一个关于“流云渡”空间阵法周期性波动的模型,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金瞳中数据流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茶寮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三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目光一扫,便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窗边的身影。
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走到茶博士那里,低声点了两盏清茶和一碟新制的荷花酥,然后才端着托盘,迈着懒散的步子走了过去。
他没有询问,极其自然地在符玄对面的位置坐下,将一盏清茶和一碟点心推到她手边,然后拿起另一盏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仿佛只是偶然路过,顺便歇脚。
符玄的思路被打断,抬起眼,看到是他,金瞳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极轻地蹙了下眉,目光重新落回玉简上,算是默许了他的存在。
一时间,只有茶水氤氲的热气、细微的翻书声和窗外隐约的鸟鸣。
过了一会儿,符玄似乎遇到了瓶颈,笔尖在纸上停顿,眉头锁紧。
三秋放下茶盏,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她紧蹙的眉心上,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第三节点,试试用‘归藏’算法替代‘连山’,逆向推导能量溢散轨迹。”
他的提议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符玄微微一怔,金瞳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她立刻低头验算,指尖灵力飞快流转,几个呼吸间,脸上便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神情。困扰她许久的瓶颈,竟被他随口一言轻易点破!
她抬起头,看向三秋,眼神复杂,有惊讶,有赞赏,也有一丝不服气:“…你如何想到的?”这并非他擅长的领域。
三秋懒洋洋地靠回椅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上次看你推演类似的星轨迷阵时,用过类似思路,举一反三而已。”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毕竟,天天跟算无遗策的太卜大人待在一起,总得学点东西,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很笨?”
符玄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别开脸,耳根微热,低声嘟囔了一句:“…油嘴滑舌。”手下却依言修改了推演路径,效率果然大大提升。
茶寮内再次恢复安静,却不再是最初那种各自为政的沉寂,而是流淌着一种无声的交流与默契。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很快,淅淅沥沥的雨点便敲打在茶寮的瓦檐和窗棂上,奏响一曲清脆的乐章。
符玄从推演中再次抬头,看了看窗外渐密的雨帘,微微蹙眉。她没带伞。
三秋也看了看窗外,然后站起身:“等着。”
他没说等什么,便转身走出了茶寮,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符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金瞳中掠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多想,继续低头完善她的模型。
约莫一刻钟后,三秋去而复返。他的发梢和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些许,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手里却多了一把青竹为骨、油纸为面的新伞,以及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还散发着热气的包裹。
他将伞靠在桌边,然后把那个油纸包裹推到符玄面前:“趁热吃。”
符玄打开油纸,里面是几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萝卜丝饼。是她偶尔提过一次、觉得还不错的那家铺子的味道。
她抬头看向三秋,他正拿起她之前写满推演过程的笔记,毫不客气地翻看着,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指尖在上面点点画画,似乎在帮她检查谬误。
“这里,灵力回路闭环早了半息,会影响后续阵眼激活的稳定性。”
“嗯。”
“还有这个参数,取值太保守,浪费了三成效能。”
“…知道了。”
雨声潺潺,茶香袅袅。他一边吃着还温热的萝卜丝饼,一边听着他毫不客气的“指点”,偶尔反驳几句,大多时候却会默默记下。他专注地看着她的笔记,她偶尔抬眼,能看到他被打湿的睫毛和认真的侧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平静的感觉,如同杯中的热茶,缓缓浸润着她的心田。没有惊天动地的告白,没有刻意营造的浪漫,只是在这偶然的雨天茶寮里,共享着一份点心,探讨着共同的难题,等待着雨停。
日常的琐碎,因彼此的参与,而变成了最动人的甜蜜。
雨势渐小。
三秋合上笔记,推还给她:“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他站起身,拿起那把新伞,“走吧,送你回去。”
符玄收起玉简和笔记,站起身。
三秋撑开伞,青色的伞面在细雨中划出一方小小的、独立的世界。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符玄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习剑薄茧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两人并肩,走入朦胧的雨幕之中。青石路上映出他们依偎的身影,细雨无声,却仿佛诉说着千言万语。
爱意,并非总是轰轰烈烈。
它藏在他记得她随口一提的喜好里,
藏在他对她学术难题的一语中的里,
藏在这共撑一把伞、漫步雨中的静谧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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