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黑石白天在监工的皮鞭下沉默劳作，夜晚则潜入废弃矿脉，依靠那日益壮大的奇异暖流和偶尔猎杀的低阶妖物、寻找的劣质灵植来淬炼身体、补充能量。
石鳞蛇胆带来的好处远超他的想象。那股暖流——他现在更愿意称之为“血脉之力”——不仅壮大了许多，运转起来也更加顺畅自如，仿佛与他身体的契合度越来越高。他背上的鞭伤早已愈合，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瘦弱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变化不大，但肌肉线条却悄然紧实了几分，隐藏在灰暗毛发下的，是远超从前的力量与韧性，修为也彻底稳固在炼气二层，并向着三层稳步迈进。
他甚至开始尝试更主动地引导这股力量。虽然依旧无法像修炼《引气诀》那样按部就班，但他发现，当自己集中精神，怀有强烈的意念——尤其是愤怒、不甘或者强烈的求生欲时，这股力量就会变得更加活跃，更容易被他调动，爆发出更强的威力。
比如现在。
“黑石！你这个月的供奉，该交了吧？”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黑石刚结束一天的劳作，正拖着疲惫（大部分是伪装出来的）的身躯走向分配食物的队伍。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黄毛”和他的两个跟班。
黄毛是这群猴族矿奴里的一个小头目，仗着身强体壮，已修炼至炼气二层巅峰，又懂得巴结监工狼妖，经常欺压其他弱小的同族，尤其是像黑石这样无依无靠的。所谓的“供奉”，就是定期勒索他们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或者偶尔挖到的一两块品质稍好的矿石。
以往，黑石为了少挨顿打，能勉强活下去，大多会选择隐忍，交出部分。但今天，他体内那缓缓流淌、已然壮大的血脉之力，让他心底压抑已久的某种东西，蠢蠢欲动。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连灵气都无法感应的凡妖了。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黄毛抱着双臂，趾高气扬地站在那儿，一身棕黄色的毛发在昏暗光线下也显得颇为扎眼。他旁边站着两只同样壮实、有着炼气二层初期修为的猴妖跟班，不怀好意地咧着嘴。
周围的其他矿奴见状，要么赶紧低头走开，要么远远站着，麻木或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弱肉强食，在这里是天经地义。
“这个月，没有。”黑石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沙哑，与往常那种畏缩截然不同。
黄毛一愣，似乎没料到黑石敢拒绝。他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上前一步，几乎贴到黑石脸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没有？你小子胆子肥了？敢跟老子说没有？是不是皮又痒了！”
说着，他伸出毛茸茸的手，直接就朝黑石怀里摸去，想强行搜刮。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黑石胸膛的瞬间——
黑石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而是右拳猛地攥紧，体内那股血脉之力如同受到挑衅的凶兽，瞬间奔腾起来，一股灼热的力量汇聚于拳锋！他没有学习过任何武技，这一拳，纯粹是本能，是积压了无数屈辱后的爆发，是血脉深处某种战斗天赋的苏醒！
一拳击出，简单，直接，迅猛！拳风甚至带起了微弱的破空声！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嗷——！”
黄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发狂的蛮牛撞上，倒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摔在坚硬的矿石堆上，抱着明显扭曲变形的右臂，痛苦地翻滚哀嚎。
他刚才伸出去的那只手，手腕处已然碎裂！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矿奴，全都僵在了原地，张大了嘴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个一向被欺凌、瘦弱不堪的黑石，竟然一拳……就把以力气着称、炼气二层巅峰的黄毛打飞了？还打断了他的手？
黄毛的两个跟班也吓傻了，看看在地上打滚的黄毛，又看看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拳头，眼神冷冽的黑石，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黑石看着自己的拳头，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虽然感觉到自己变强了，但也没想到这一拳的威力竟如此之大！血脉之力加持下的肉身力量，远超他之前的预估。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实力，绝对超越了普通的炼气二层，甚至可能不输于炼气三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目光扫过那两个跟班，最后落在哀嚎的黄毛身上，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说了，没有。以后，也没有。”
那两只猴妖被他的目光一扫，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黑石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继续走向领取食物的队伍。所过之处，周围的矿奴纷纷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道路，看他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麻木、怜悯，变成了惊疑、畏惧，甚至……一丝隐藏极深的敬畏。
力量，在这黑暗的矿洞里，就是最好的语言。
然而，这里的动静终究是太大了。
“怎么回事？！”一声粗暴的狼嚎传来，带着鞭子破空的声音。是今天的值守监工，一头独眼的老狼妖，有着炼气四层的修为，带着两名炼气三层的狼妖守卫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到在地上打滚的黄毛，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厉声喝道：“谁干的？！”
黄毛像是看到了救星，忍着剧痛，指着黑石，尖声道：“是他！狼大人，是黑石！他……他发疯了，突然动手打我！”
所有矿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黑石身上。
独眼狼妖冰冷的独眼转向黑石，带着审视和残忍：“是你这个小猴子？看来你是活腻了，敢在矿洞里闹事！”他挥了挥手中的荆棘鞭，“给老子拿下！打断他的腿，扔到废料坑去！”
两名狼妖守卫狞笑着上前，伸出利爪，就要抓向黑石。在他们看来，收拾一个猴族矿奴，跟捏死一只虫子没什么区别。
黑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知道，面对炼气三、四层的监工狼妖，他之前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反抗，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
就在他体内血脉之力再次躁动，准备拼死一搏之际——
“住手。”
一个苍老而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妖循声望去，只见猴族矿奴的族长，一位毛发已经灰白大半、身形佝偻、气息大约在炼气三层（因年老体衰，实力已大打折扣）的老猴王，在一个年轻猴妖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在这矿洞里待了大半辈子，资历很老，虽然实力早已衰退，但在猴族矿奴中还有些威望，连监工们有时也会给他几分薄面，毕竟管理这些矿奴还需要他协助。
“老猴子，你想管闲事？”独眼狼妖眯着独眼，语气不善。
老猴王走到近前，先看了一眼地上惨嚎的黄毛，又深深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脊梁挺直的黑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对着独眼狼妖拱了拱手，声音沙哑道：“狼大人息怒。小辈们不懂事，起了点冲突，打扰大人了。黄毛挑衅在先，受了教训也是活该。至于黑石……”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年轻气盛，下手不知轻重，冲撞了规矩，理应受罚。但念在他平日还算老实，采矿也算勤勉，可否请狼大人网开一面，饶他这次？老夫保证，定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给大人添乱。至于黄毛的伤……老夫那里还有一块私藏的下品矿石，愿献给大人，以示赔罪。”
独眼狼妖盯着老猴王，又瞥了一眼黑石，独眼中光芒闪烁。他不在乎哪个矿奴的死活，他在乎的是矿洞的产出和稳定。黄毛是个废物，断了手基本就废了。而这个叫黑石的小猴子，似乎有点不一般……刚才那一拳，可不像是普通炼气二层小妖能打出来的。留着或许能挖更多矿石？而且还有一块下品矿石作为补偿……
权衡片刻，独眼狼妖冷哼一声：“哼，老猴子，今天就给你个面子。”他用鞭子指着黑石，恶狠狠地道：“小子，算你走运！罚你三天口粮，下次再敢闹事，老子活撕了你！”
说完，他示意手下拖起还在哼哼唧唧的黄毛，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黄毛的两个跟班也赶紧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危机暂时解除。
周围的矿奴们松了口气，但看向黑石的目光更加不同了。能让老猴王出面求情，付出代价，能让监工狼妖改变主意，这黑石……真的不一样了。
老猴王走到黑石面前，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低声道：“孩子，隐藏在你身体里的东西，苏醒了吗？”
黑石心中猛地一震，抬头看向老猴王。
老猴王却没有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同样瘦削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告诫，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树大招风。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前，过刚易折。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在年轻猴妖的搀扶下，蹒跚着离开了。
黑石站在原地，咀嚼着老猴王的话。“隐藏的东西”？他果然知道些什么？还是仅仅指自己突然增长的力量？
无论如何，经此一事，他在这片矿区的猴族之中，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黑石”了。
他默默地去领了今天（也是未来三天唯一）的一份食物，走到角落坐下。周围原本靠近他的几个矿奴，都不自觉地挪远了一些。
黑石并不在意。他一边慢慢吃着那粗糙的食物，一边感受着体内缓缓流淌、似乎又壮大了一丝的暖流。
老猴王说得对，树大招风。今天只是打了一个黄毛，就引来了监工。若是展现出更强的力量呢？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更谨慎。
但这条路，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矿洞的阴影，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触及了炼气三层的边界，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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