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族人们以为仪式结束,准备散去,对新加入的“启明”、“坚爪”等人投去或好奇、或审视、或依旧带着疏离的目光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古钟敲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地:
“仪式,尚未结束。”
所有人猛地回头!
只见巫医婆婆,在两位雌性的搀扶下,缓缓从她的洞穴中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象征身份的黑色羽袍,脸上绘满了繁复的图腾,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她那枯瘦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灰败的脸色在月光和火把下显得格外骇人。
唯有那双眼睛,浑浊却依旧燃烧着最后的光,坚定得令人心折。
她走到石台下,目光扫过惊愕的众人,最后落在手持骨杖、同样面露震惊的林悦身上。
“今日,”
巫医婆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借此新血融入之机,我将遵循先祖与兽神的指引,将岩洞部落巫医之位,正式传于我的弟子——林悦!”
轰!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冷水,整个部落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传位?!”
“现在?在这个时候?”
“巫医婆婆!您还健在,为何如此匆忙?!”
“林悦她还太年轻!如何能担当如此大任?!”
“不行!我不同意!”
反对的声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就连一些原本支持林悦的族人,此刻也露出了犹豫和不解的神情。
黑石族长沉睡,巫医婆婆若再传位,部落的核心权力将完全落在林悦这个年轻雌性肩上,在这危机四伏的冰裂季,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都给我安静!”
一声带着怒意的清叱,如同惊雷般炸响!是林悦!
她站在石台中央,手中的骨杖重重顿在石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脸色冰寒,目光如电,扫过那些激烈反对的面孔,一股无形的、混合着长久以来积累的威望、此刻被激怒的决绝以及空间升级后隐隐带来的威压,骤然扩散开来!
“巫医婆婆的决定,便是兽神与先祖的意志!岂容尔等置喙?!”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
“我林悦自来到部落,可曾做过一件损害部落利益之事?水井、大灶、陶器、盐!哪一样不是为了让族人活得更好?!如今部落面临传承更迭的关键时刻,你们不思团结,反而在此喧哗质疑,是想让部落陷入内乱吗?!”
她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个反对者的心上。
那些叫嚣得最厉害的人,在她的逼视下,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壮枝立刻带着之前一起参与各项工程的雌性们上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支持林悦继任巫医!她的能力和对部落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对!我们支持林悦!”
“没有林悦,我们现在还在喝雪水,啃冷肉!”
“巫医婆婆的选择不会错!”
支持的声音终于汇聚起来,与反对的声音形成了对峙。
巫医婆婆看着台上那个在压力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爆发出惊人气势的林悦,眼中露出了无比欣慰和释然的神色。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举起颤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声道:
“传承仪式,现在开始!以我之魂,引兽神见证!以我之名,授巫医之责!”
古老的传承咒文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一种悲壮而神圣的韵律。她示意林悦走到石台边缘,跪下。
林悦依言照做。
巫医婆婆颤抖着,将一直戴在自己颈间的那串最为古老、据说蕴含着初代巫医力量的狼牙与彩色晶石项链取下,庄重地戴在了林悦的脖颈上。
当那冰凉的项链贴上皮肤的瞬间,林悦感到一股庞大而晦涩的信息流,伴随着巫医婆婆一生积累的知识、经验以及对部落深沉的情感,汹涌地涌入她的脑海!
同时,巫医婆婆将那根象征权力的骨杖,也郑重地交到了林悦手中。
“守护部落……引导族人……林悦……拜托你了……”
巫医婆婆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那最后的目光,充满了托付与不舍。
仪式完成。
巫医婆婆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软了下去,被身旁的雌性及时扶住。
而此刻,大部分族人的注意力,却还沉浸在传承带来的震惊、不解或支持的复杂情绪中,竟无人第一时间注意到巫医婆婆状态的急剧恶化。
林悦强忍着脑海中信息冲击带来的眩晕和心中的巨大悲痛,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她必须稳住局面!
她站起身,高举骨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族人,声音努力保持平稳:
“传承已毕!我,林悦,以新任巫医之名,在此立誓,必将穷尽毕生,守护岩洞部落!”
她不等众人反应,立刻话锋一转,拿起旁边一个陶罐,里面是初步提炼的粗盐。
“现在,让我为大家展示,这‘盐’,除了让食物有味道之外的更多用法!”
她命人取来几块新鲜的兽肉,将盐细细涂抹在上面揉搓;“
这样处理过的肉,可以保存更久,不易腐坏!”
她又将少量盐溶入温水中,示意一个手上有些轻微冻疮的雌性浸泡;
“用盐水清洗伤口,可以防止恶化,帮助愈合!”
她甚至将盐撒在篝火旁积雪融化的水洼周围;
“撒上盐,雪融化的速度会变慢,可以帮助我们固定营地周围的雪……”
她一连演示了好几种盐在日常生活中的实用方法,简单易懂,却实实在在地关乎着每个人的生存质量。
族人们的注意力,果然被这些新奇而实用的知识逐渐吸引了过去。
之前的争议和对传承的复杂心绪,在切实的好处面前,暂时被冲淡了。
他们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认真地听着,不时发出惊叹。
就在所有人都被林悦的演示吸引时,巫医婆婆在两位雌性的搀扶下,悄无声息地、极其快速地退回了自己的洞穴,仿佛生怕自己的衰弱,影响了这新任巫医建立威望的关键时刻。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去,除了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她的林悦。
林悦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但她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继续着她的“教学”。
当最后一种用法演示完毕,族人们带着收获的喜悦和对新任巫医能力的初步认可渐渐散去时,林悦才感到意识深处,再次传来了空间的震动!
这一次的升级,不如命名仪式时那般猛烈,却更加深邃玄奥。
那方小小的池塘泛起了粼粼波光,仿佛蕴含着更强的生机。
而最让她惊喜到几乎战栗的是,涌入她脑海的、属于巫医传承的庞杂知识中,关于草药与生命能量的部分,似乎与空间升级后散发出的那种浓郁生机产生了某种共鸣!
一段极其古老、残缺不全,关于利用纯粹生命能量滋养衰竭本源、延续寿命的模糊信息,如同沉船宝藏般,在她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虽然信息残缺,方法渺茫,但这无疑是一个方向!一个可能挽救巫医婆婆生命的方向!
巨大的惊喜冲散了疲惫与悲伤,林悦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骨杖和颈间的项链。
她看着巫医婆婆洞穴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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