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遁逃
柴房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干草的涩气,苏景月蜷缩在冰冷的木柴堆旁,粗布衣裙上沾着灰渍,往日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乱了几缕碎发。可她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是刘梓妍的身影——那女人站在父亲身边劝诫开仓放粮时的从容,让父亲在众乡绅面前点头称是时自己的难堪,还有陈照看向刘梓妍时,眼底藏不住的欣赏与温柔。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刘梓妍,你毁我名声,夺我心上人,还让苏家平白散了那么多银钱,此仇我必报!”她咬着牙,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淬了毒般的狠劲。先前被父亲关进来时,她还只是委屈恼怒,可越想越觉得憋屈,若不逃出这柴房,别说报复刘梓妍,恐怕连见陈照一面都难。她挪了挪身子,借着柴房顶上破洞透进来的微光打量四周:木门被一把粗铁锁牢牢锁住,门闩也抵得紧实,左右两面墙是厚实的青砖,唯有身后靠着的那面墙,因常年漏雨,墙角的砖块松动了几块,露出一道窄窄的缝隙。
“小菊,过来。”她朝缩在角落里的丫鬟招手,小菊连忙应声上前,眼眶红红的,显然是跟着自家小姐受了委屈。苏景月拉过她的手,压低声音叮嘱:“你听着,等会儿我喊肚子痛,你就跟着一起哭闹,务必让门外的下人进来查看。只要门一打开,我们就趁机往柴房后面跑,那里墙角的砖松了,能扒开一道缝出去。”小菊虽有些害怕,可看着小姐坚定的眼神,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攥紧了苏景月的衣袖。
一切安排妥当,苏景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快开门,快让我出去!”她故意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每一声都喊得撕心裂肺,甚至用力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让身上的灰渍更重,看起来愈发狼狈。小菊也跟着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哭:“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外面的大哥,求求你们开门看看我家小姐吧,她快痛晕过去了!”
门外的两个下人本是奉命看守,得了苏维“不许轻易开门”的吩咐,起初还不为所动,只不耐烦地喊了句:“吵什么吵?苏老爷说了,让你们在里面反省,少装模作样!”可苏景月的哭声越来越凄厉,甚至渐渐没了力气,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呻吟,小菊的哭声也越来越绝望,喊着“小姐快没气了”。两个下人对视一眼,心里也犯了嘀咕:若是真把苏家小姐关出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担待不起。
“要不……就开个门缝看看?”其中一个瘦高个下人犹豫着说,另一个矮胖的也点了头:“别真出了事,咱们先看看情况,要是装的,再把她锁回去就是。”说着,矮胖下人便掏出钥匙,凑到铁锁前,“咔哒”一声拧开了锁,又伸手去抽门闩。门刚拉开一条缝,苏景月就猛地停住了呻吟,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她冲小菊使了个眼色,趁着下人推门的间隙,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将木门往外一推——门外的两个下人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
“快跑!”苏景月拉着小菊,转身就往柴房深处跑。两个下人反应过来,立刻喊着“拦住她们”追了上来。柴房里堆满了木柴,道路狭窄,苏景月拉着小菊在木柴堆之间穿梭,裙摆被木柴刮破了好几道口子,脚踝也被粗糙的木刺划伤,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停。很快,她们就跑到了那面松动的墙前。
“小菊,帮我扒砖!”苏景月蹲下身,双手抓住墙角松动的砖块,用力往外掰。那砖块本就被雨水泡得松动,她一用力,便将砖块掰了下来,露出了更大的缝隙。小菊也跟着上手,两人合力,很快就扒开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窄缝。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人已经追到了柴房中间,喊着“别跑”。
“你先出去!”苏景月推了小菊一把,小菊连忙弯腰钻进缝隙,费力地挤了出去。紧接着,苏景月也跟着弯腰,将身子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点点往缝隙外挪。她的肩膀被砖块蹭得生疼,头发也被挂住了几缕,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想着快点逃出去。就在她的半个身子钻出缝隙时,身后的下人已经追到了跟前,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裙摆。
“放手!”苏景月猛地回头,抬脚踹向那下人的手腕,下人吃痛,手一松,她趁机往前一窜,彻底钻出了缝隙。外面是苏府后院的荒草地,长满了齐膝高的杂草,还堆着一些废弃的农具。她拉着已经吓得腿软的小菊,不敢停留,顺着荒草地往院墙的方向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杂草,鞋子里灌满了泥土,呼吸也变得急促。苏景月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下人追上来。好在那两个下人被柴房里的木柴挡了片刻,等追到墙缝处时,两人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她们一路跑到院墙根下,这里有一棵老槐树,树枝延伸到院墙外。苏景月记得,这棵树的枝干不算太粗,但足够两人攀爬。
“小菊,你先爬上去,我在下面托你。”苏景月扶着树干,让小菊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小菊颤抖着双手抓住树枝,一点点往上爬,苏景月咬着牙,用力将她往上托。等小菊爬到树枝上,又伸手拉苏景月。苏景月踩着树干上的凸起,借着小菊的拉力,费力地爬上了树枝。两人坐在树枝上,喘着粗气,看着院墙内没有追来的下人,才算松了口气。
紧接着,苏景月率先顺着树枝往下滑,双脚落地时,因为力气不稳,踉跄了一下,好在很快站稳。小菊也跟着滑下来,扑进苏景月怀里,带着哭腔说:“小姐,我们逃出来了……”苏景月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变得坚定:“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去找赵虎。”说罢,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辨认了一下方向,拉着小菊,朝着赵虎府邸的方向快步走去。
而苏府内,两个看守柴房的下人见苏景月和小菊逃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去前厅向苏维禀报。苏维正在书房里烦躁地踱步,听闻女儿逃了,猛地一拍桌子:“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他立刻召集府里所有的家丁护院,下令道:“立刻分头去追!城门口、各个街巷,还有城外的驿站,都要查到!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小姐找回来!”
前厅里,苏夫人得知消息后,当场就哭倒在地,丫鬟们连忙扶着她。她捶着胸口,对着苏维哭喊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把景月关在那又冷又脏的柴房里,她怎么会冒险逃跑?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苏维本就心烦意乱,被夫人这么一指责,更是怒火中烧,却又发作不得,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甩袖大步走出前厅,亲自带着家丁去城外追寻。一时间,苏府上下乱作一团,而逃出生天的苏景月,正拉着小菊,在暮色渐沉的街巷里,朝着未知的危险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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