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佐助那双新生的、尚且不稳定的猩红写轮眼,死死地锁定着琳,里面翻涌着滔天的痛苦、混乱,以及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寻求真相的疯狂。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这句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琳的心脏,让她瞬间窒息。她看着他苍白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他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神情,看着他眼中那抹象征着宇智波悲剧命运的血色,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化作更加汹涌的泪水。
她该怎么回答?承认?那将意味着她无法解释的来源,可能被他视为更深的阴谋,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否认?在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写轮眼面前,在那刚刚经历了至亲背叛和全族覆灭的绝望面前,苍白的否认显得何其可笑和残忍。
她的沉默和泪水,在佐助眼中,似乎被解读成了另一种意味。
他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身体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地低吼,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说话啊!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鼬会……你知道他们会死!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最后一个“为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被全世界抛弃后的所有愤怒与不解。
琳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泪水流得更凶。她看着眼前这个彻底破碎的少年,心痛的感受压过了手腕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她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真话,也是她唯一能给出的、模糊的答案。“没有人……会相信……”
佐助死死地盯着她,写轮眼疯狂地转动,试图从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分辨真伪。他看到的是无尽的悲伤、恐惧,还有一种深切的、仿佛感同身受的痛苦,唯独没有他想象中的心虚或闪躲。
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早已到达极限,月读带来的精神摧残远非一个年幼的孩子可以承受。极致的情绪爆发后,是更深沉的虚脱。佐助眼中的疯狂渐渐被巨大的疲惫和空洞取代,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了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低沉的呼喝声。
“快!封锁所有出口!”
“确认幸存者!”
是木叶的暗部,以及医疗班和后勤处理部队。
佐助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松开了琳的手腕,警惕地看向门外,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重新蜷缩起来,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无形的壳里。
琳也慌忙擦干眼泪,心脏再次提起。她知道,官方的人来了,接下来的处理,将按照“剧本”进行。
几名戴着动物面具的暗部率先冲了进来,他们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惨状,目光在富岳和美琴的尸体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了蜷缩在地上的佐助和站在他旁边、脸上还带着泪痕的琳身上。
“发现两名幸存者!是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琳。”一个暗部冷静地汇报。
医疗班的人员紧随其后,他们看到屋内的景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但专业素养让他们迅速行动起来。两名女性医疗忍者小心翼翼地上前,试图靠近佐助和琳。
“别碰我!”佐助如同被触及逆鳞,猛地挥开医疗忍者伸过来的手,猩红的写轮眼充满敌意地瞪着所有人。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仇恨,仿佛眼前这些穿着木叶制服的人,和那个屠戮了他一族的哥哥一样,都是他的敌人。
医疗忍者有些为难地停下动作。
琳看着佐助那副抗拒一切、浑身是刺的样子,心中酸楚。她知道,从现在起,他的世界将只剩下黑暗和孤独。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走向另一位医疗忍者,低声说:“我……我没事。请先看看佐助君,他……他受了很大的刺激。”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努力维持着镇定。
医疗忍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浑身紧绷、如同困兽般的佐助,点了点头,示意同伴先处理琳手腕上被佐助攥出的青紫淤痕,自己则尝试用更温和的方式与佐助沟通。
但佐助完全拒绝交流,只是用那双写轮眼死死地瞪着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最终,在一位看起来级别较高的暗部队长的示意下,医疗忍者放弃了对佐助的强制检查,只是确认了他没有明显外伤。
“这里需要清理。”暗部队长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感情,“幸存者需要带走,进行必要的问询和安置。”
两名暗部上前,示意琳和佐助跟他们离开。
佐助依旧一动不动,蜷缩在原地,仿佛要将自己钉在这片浸满亲人鲜血的土地上。
琳知道不能久留,这里的景象对佐助的刺激太大了。她鼓起勇气,走到佐助身边,轻声说:“佐助君……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恳求。
佐助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见。
琳咬了咬下唇,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冰凉的手。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凶狠地甩开,只是手指僵硬地蜷缩着,没有任何回应。
琳用了点力气,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佐助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她拉着,踉跄地跟着她向外走去。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那周身散发出的死寂和冰冷,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痛。
走出宅邸大门,外面天色已经微亮。黎明的曙光试图驱散黑夜,却照不亮宇智波族地弥漫的浓郁血腥和死寂。街道上,随处可见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暗部和后勤人员正在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清理工作。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加浓重。
佐助的身体在走出大门、看到这宛如地狱绘卷的景象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依旧死死地低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被琳握着的手,冰冷得如同冰块。
琳紧紧握着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尽管她自己的手也同样冰凉。
他们被带到了火影大楼附近的一处隔离设施。分别被带进了不同的房间,进行单独的问询。
面对暗部程式化的、关于昨晚所见所闻的提问,琳早已打好了腹稿。她只说自己在睡梦中被奇怪的声音惊醒,感到害怕,想去找熟悉的同伴(意指佐助),结果在路上看到了可怕的景象,最后在佐助家找到了他,之后暗部就来了。她刻意模糊了时间点,隐去了宇智波鼬出现以及佐助质问她的细节,只表现出一个受惊过度、语无伦次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她的说辞与现场勘察的情况(她家距离佐助家有一段距离,且路上有血迹和尸体)基本吻合,加上她宗家小姐的身份和确实年幼,暗部在记录后,并没有过多为难她。
问询结束后,她和佐助被暂时安置在相邻的两个房间里。有医疗忍者再次来为琳处理了手腕的淤青,并给她端来了食物和水,但她毫无胃口。
她更担心的是隔壁的佐助。
他被带进去的时间更长。出来时,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空洞得吓人,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走了。他对送到眼前的食物和水看也不看,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琳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这样的佐助,心脏一阵阵抽痛。她知道,语言的安慰在此刻毫无用处。她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将他那份未曾动过的食物和水,轻轻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在他旁边的地板上,也坐了下来。
她没有试图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共享着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悲伤。
阳光透过窗户,一点点照亮房间,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少年心头的厚重阴霾。
不知过了多久,千代嬷嬷在得到许可后,来到了隔离设施。她看到琳,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沉默地向工作人员行礼,然后走到琳身边,静静地守护着。
琳看到千代嬷嬷,一直强撑着的坚强似乎找到了一个支点,眼圈又红了红,但最终没有哭出来。
最终,官方的处理结果下来了。鉴于宇智波一族几乎全灭,仅存的直系血脉宇智波佐助将由村子提供基本生活保障,独自居住在原宅邸(经过清理后)。而宇智波琳,作为旁系宗家幸存者,则由其傅役千代嬷嬷继续照顾,居住在原处。
这意味着,他们将成为宇智波一族名义上最后的遗孤,在这片浸满鲜血的族地上,继续生活下去。
当琳和佐助被允许离开隔离设施,重新站在宇智波族地的街道上时,阳光正好,却显得格外刺眼。清理工作仍在继续,但大部分尸体已经被运走,只有冲洗地面的水痕和空气中无法散去的淡淡腥气,昭示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佐助站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眼前物是人非的景象,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没有看琳,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迈开脚步,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僵硬的姿势,朝着那个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的“家”走去。
琳看着他那孤独、倔强又无比脆弱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酸楚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灭族之夜过去了,黎明到来。
但属于宇智波佐助的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而她,将是这黑夜中,唯一知晓全部真相,并决心陪伴他走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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