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橡镇西边的渔村比港口区更加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和晒干的海藻味道。
“老鱼骨”酒馆就坐落在渔村边缘,靠近海浪不断拍打的礁石岸。
它甚至没有像样的招牌,只在门口挂了一串风干发白的巨大鱼椎骨,在夜风中相互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劣质朗姆酒、汗臭和呕吐物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酒馆内部狭小而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污浊的油灯提供着照明。几个醉醺醺的水手趴在桌子上鼾声大作,角落里还有一桌人在低声进行着骰子游戏,眼神警惕地扫过进门的默言和艾莉安娜。
默言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很快锁定了巴顿描述的目标。
在酒馆最深处,阴影最浓厚的角落里,一个身影独自坐在那里。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好几个空酒杯,但他手里还端着一杯满满的、颜色深沉的朗姆酒。他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肩膀宽阔,骨架粗大,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肘部磨损严重的旧外套,依稀能看出曾是某种制服的痕迹。他的头发是灰褐色的,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脸上刻满了被海风和岁月侵蚀的沟壑,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浑浊,但偶尔抬起时,会闪过一丝被酒精掩盖却未曾熄灭的精光。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与周围嘈杂颓废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在洞穴中舔舐伤病的雄狮。
这就是“海狮”巴瑞特。
默言径直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艾莉安娜则谨慎地站在默言侧后方,精灵的优雅与这里的污浊显得格格不入,引来了那桌赌徒不怀好意的打量,但在接触到默言平静无波的眼神后,那些人又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巴瑞特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默言,又看了看艾莉安娜,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这里没空位了,小子,找别的地方坐。”他显然把默言当成了误入此地的普通冒险者。
“我找你,巴瑞特。”默言直接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酒馆的嘈杂。
巴瑞特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再次仔细地打量了默言一番,嘴角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找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找的。如果你是‘白鲸商会’派来的,可以滚了,告诉他们,我就算烂死在这里,也不会回去舔那些肥猪的靴子。”
“我不是商会的人。”默言平静地回答,“我是默言,孤狼II号的船长。我需要一个水手长。”
“船长?”巴瑞特嗤笑一声,灌了一大口酒,“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学人当船长?还孤狼号……听着就像活不过三次风暴的样子。你需要水手长?码头上等着雇人的穷鬼多的是,去找他们。”
他的态度粗鲁而排斥,但默言并没有动怒。他能感觉到,这份粗鲁之下,隐藏着的是怀才不遇的愤懑和深深的失望。
“他们不是你。”默言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依旧平稳,“老巴顿说,你是北海最好的水手长之一。”
听到“老巴顿”的名字,巴瑞特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嘲弄:“老巴顿?那个老独眼龙……他倒是会给我找麻烦。最好的水手长?最好的水手长现在只会喝酒。小子,听我一句劝,别浪费时间和金钱在一条已经搁浅的老狗身上。”
“是不是搁浅,试过才知道。”默言不为所动,“我的船需要你。”
巴瑞特沉默了片刻,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木杯顿在桌上。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地盯着默言,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看清他真正的成色。
“想要我上你的船?”巴瑞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挑战,“可以。证明给我看,你不是另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不是一个会把船员带进地狱的莽夫。”
“怎么证明?”默言问。
巴瑞特站起身,他站起来时才能感受到他那久经锻炼的体魄所带来的隐隐压迫感。他指向酒馆窗外那漆黑一片、只有海浪拍岸声传来的方向。
“看到那边了吗?‘刀脊海峡’。现在是满潮,东北风四级。给你一个小时准备,我要你驾驶你的船,在午夜之前,全程穿过那条海峡。不准用魔法灯,只准用一盏油灯照明。如果你和你的船,能在天亮前完好无损地回到这个码头,”他盯着默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跟你走,这辈子只要你不起我,我巴瑞特这条命,就是你的。”
刀脊海峡!连旁边的艾莉安娜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连白天都很少有船长敢轻易尝试的险恶水道,海峡狭窄如刀脊,两侧布满了锐利的暗礁,水流湍急且变幻莫测,在夜间仅靠一盏油灯穿越?这简直是自杀!
所有的醉意似乎都从巴瑞特身上消失了,他此刻就像一头真正的海狮,在考验着想要成为他领袖的同类。这不是刁难,这是一个老水手用他最熟悉、最残酷的方式,来衡量一位船长真正的勇气、技艺和决断力。
酒馆里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默言。等待着他的回答,是退缩,还是接受这近乎不可能的挑战。
默言迎接着巴瑞特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对方只是提出去散个步一样简单。他站起身,只说了一个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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