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蓑衣上的碎草簌簌响,林澜贴着晒鱼场边缘的矮堤往前挪,斗笠的竹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下巴。月光洒在空旷的沙滩上,把那根立在中央的木柱照得格外扎眼 —— 柱子是新砍的,树皮还没剥干净,顶端绑着几道粗麻绳,风一吹,麻绳晃悠着,像在预示明天的血腥。
十多个护院分成三队,在木柱周围来回巡逻,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远处的高台上,周仓的青布轿子停在那里,轿帘没拉严,能看到里面隐约的烛火,两个刽子手正蹲在轿旁,用一块破布擦拭长刀,刀刃划过布面,发出 “沙沙” 的声响,听得林澜心头发紧。
他屏住呼吸,想再靠近些,看看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比如竹架后面或者矮堤的缺口,脚刚往前迈了半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站住!干什么的?”
林澜浑身一僵,下意识把手里的鱼叉往身后藏了藏,慢慢转过身 —— 是个身材魁梧的护院,正眯着眼打量他,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里满是警惕。“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跑到晒鱼场来偷东西?”
“不、不是偷东西!” 林澜的声音有点发颤,他故意压低了嗓子,装作老渔民的沙哑腔调,“我、我白天在这儿晒渔网,收工的时候落了半张在竹架后面,想着明天要行刑,怕被人收走,就过来找找。”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堆着的竹架,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护院往前走了两步,凑到他跟前,一股酒气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林澜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蓑衣的领口蹭到下巴,带来一阵潮湿的凉意。
“落渔网?” 护院冷笑一声,伸手扯了扯他的蓑衣,“我看你是想来看明天行刑的热闹吧?告诉你,周老爷说了,今晚谁都不许靠近晒鱼场,再往前一步,老子就把你这老骨头拆了喂海鸟!”
林澜忙点头哈腰,故意弯着腰,显得更佝偻些:“不敢不敢!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出护院的视线范围,才转身快步往远处的礁石跑。
躲在礁石后面,他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蓑衣浸得发沉。刚才太险了,要是护院再仔细问两句,比如问他渔网的花色、晒在哪个竹架,他肯定答不上来 —— 他根本没在晒鱼场落过渔网,那只是临时编的借口。
林澜抱着膝盖蹲在礁石后,看着远处晒鱼场的烛火,心里像被堵住似的难受。护院这么多,还有刽子手,明天的行刑肯定防备得滴水不漏,他一个人,手里只有把生锈的鱼叉,怎么可能救得了爹?
突然,他想起父亲床底的水脉图谱 —— 周仓要的是图谱,要是图谱被周府的人找到,爹就算死了,也没法安息。不行,必须先把图谱转移走!镇上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陈舟爷爷。
陈舟爷爷住在船坞西边的小屋里,离船坞不远,平时晚上都会在屋里修船具,这个时辰,说不定还没睡。林澜咬了咬牙,站起身,拍了拍蓑衣上的沙粒,握紧鱼叉,朝着船坞的方向走去。
夜路难走,沙滩上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他却不敢放慢脚步。望海镇的街道上,偶尔能看到巡逻的护院,林澜只能绕着小巷走,好几次差点撞到堆放的渔筐,都赶紧扶住,生怕发出声响。
快到船坞时,他远远就看到陈舟爷爷小屋的窗户亮着灯,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个模糊的人影。林澜心里一暖,加快脚步跑过去,刚想敲门,又停住了 —— 要是小屋周围有周府的人盯着怎么办?
他贴着墙根,仔细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只有 “叮叮当当” 的敲打声,像是在修锤子。林澜放心了些,轻轻敲了敲木门,声音压得很低:“陈爷爷,是我,林澜。”
屋里的敲打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陈舟探出头来 —— 他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还拿着把没修好的凿子,看到林澜,愣了一下,赶紧把他拉进屋里,关上门。
“澜小子?你怎么来了?你爹……” 陈舟的声音带着担忧,还没说完,就看到林澜眼里的红血丝,话头顿住了。
林澜咬了咬嘴唇,刚想开口说父亲的事,又想起图谱的要紧,急忙说道:“陈爷爷,我爹被周仓诬陷通海妖,明天要在晒鱼场斩了!周仓要的是我家床底暗格里的水脉图谱,他家的人肯定盯着我家,我回不去,求您帮我把图谱转移走,别让周仓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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