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紧贴着后背,寒意刺骨,却也让他灼热的身体和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几分。萧凛瘫在石穴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肩头被暗蛇短剑划破的伤口乌黑发紫,阴寒的毒气如同跗骨之蛆,仍在缓慢侵蚀着经脉。强行催动神行符和灵契纹带来的精神透支感,如同针扎般刺痛着识海。
他强撑着盘膝坐起,再次服下解毒丹和回气丹。丹药化开的暖流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流转,与那阴寒毒气激烈对抗,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青云炼气诀》,引导着药力和微薄的灵力,一点点包裹、炼化着体内的毒素。
时间在寂静与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洞外依旧是灰蒙蒙一片,分不清昼夜。体内的毒素已被暂时压制下去,虽然未能根除,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灵力也恢复了两三成,虽然依旧虚弱,但已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腥甜味的浊气,这才有精力仔细打量这个救了他一命的石穴。
石穴不大,四壁是粗糙的黑色岩石,看不出人工开凿的痕迹,似乎是天然形成。空气潮湿,带着泥土和岩石的味道,但令人惊讶的是,之前在外面感受到的浓郁瘴气,在这里却淡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似乎这石穴本身,就有隔绝瘴气的效果。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石穴角落的那一潭泉水上。
泉水清澈见底,约莫脸盆大小,源头似乎来自岩石缝隙深处。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白色寒气,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比石穴其他地方更冷上几分。正是这寒气,让萧凛在重伤燥热之下感到了一丝舒爽。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潭水边。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股沁人心脾的寒意。他蹲下身,伸手探向水面。
指尖触碰到泉水的瞬间,一股极致的冰冷顺着手臂瞬间蔓延开来!并非单纯的低温,这股寒意中,竟然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近乎本源的……阴属性能量?但这能量并不暴戾,反而给人一种宁静、沉淀之感。
他掬起一捧泉水,仔细观察。水质清澈无比,没有任何杂质,甚至能隐隐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舌头尝了一滴。
冰冷!极致的冰冷仿佛要将舌头冻僵!但紧接着,一股清凉之意直冲天灵盖,让他因精神透支而一直隐隐作痛的脑袋,瞬间清明了不少!更让他惊讶的是,体内那原本难以驱除的阴寒毒气,在接触到这泉水蕴含的寒意后,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微微躁动了一下,似乎被压制了一丝!
这泉水……能压制暗蛇的剧毒?甚至对恢复神识有帮助?
萧凛心中又惊又喜。他不再犹豫,立刻脱下早已破烂不堪的上衣,用泉水小心清洗肩头的伤口。冰凉的泉水接触到乌黑的伤口,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一缕缕极其淡薄的黑气从伤口处被逼出,消散在空气中。伤口的麻木感和阴寒之意,明显减轻了不少!
果然有效!
他干脆将整个上身都擦拭了一遍,冰凉的泉水刺激着皮肤,驱散着疲惫和残留的毒素,精神为之一振。虽然无法立刻痊愈,但这泉水的神奇效果,无疑大大加快了他的恢复速度,也让他在这绝境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清洗完毕,他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便靠着石壁坐下,一边继续运功疗伤,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首要任务,是彻底恢复实力,并清除体内余毒。这诡异的寒潭泉水是关键。
其次,是找到离开落魂沼的方法。他不能一直困在这里,苏玉妍和福伯还在外面等着,苏承嗣和影阁的威胁也迫在眉睫。必须尽快将留影贝带出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应对那即将崩溃的封印和“墟”力的威胁。哨所的能量支撑不了几天了。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记录着铁证的留影贝,又感受了一下怀中星殒之核碎片传来的、依旧平稳的波动,心中稍安。至少,最重要的东西都还在。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潭寒泉上。这泉水的神奇,绝非普通地下水源所能解释。它蕴含的那丝精纯阴性能量,似乎……与星殒之核的星辰之力,以及“墟”力的死寂污秽,都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天地生成的、中正平和的至阴之力。
难道这落魂沼绝地之中,还孕育着某种天材地宝?或者说,这寒泉之下,另有乾坤?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下去看看?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这寒泉冰冷刺骨,深处不知有何危险。以他现在的状态,贸然下潜,很可能有去无回。
但是,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若这泉眼之下真有什么机缘,或许能让他更快恢复,甚至实力更进一步。否则,按部就班地疗伤,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外面恐怕早已天翻地覆。
权衡再三,萧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休息了约莫半日,待状态稍好,灵力恢复至四五成后,他再次走到寒潭边。他先是将精钢长剑绑在身后,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丹药和符箓。最后,他运转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虽然无法完全隔绝寒意,但至少能提供一些保护。
深吸一口气,萧凛纵身跃入了那冰冷的潭水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仿佛无数根冰针扎进毛孔!即便有灵力护体,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血液流动都似乎变得缓慢。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黑暗。他运转【明目术】,也只能看清周围数尺的范围。
他屏住呼吸,奋力向下潜去。越往下,水温越低,压力也越大,那精纯的阴寒能量也越发浓郁。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自己心跳和水流拂过耳边的声音。
下潜了约莫三四丈,依旧不见底。就在他感觉肺部开始憋闷,灵力消耗加剧,考虑是否放弃时,下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有光!
他精神一振,加快了下潜的速度。又下潜了一两丈,那幽蓝光芒越来越清晰。终于,他的双脚触碰到了一片光滑冰冷的岩石——到底了。
潭底并不大,中央位置,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那植物只有半尺来高,通体如同幽蓝色的冰晶雕琢而成,形态似莲非莲,共有九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体般的幽蓝光华在缓缓流淌。那幽蓝色的光芒,正是这株植物散发出来的。而在植物的根部,紧紧缠绕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散发出精纯阴寒之气的乳白色石头!
“这是……玄阴冰莲?和……伴生的寒玉髓?!”萧凛心中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墨老的杂书中看到过相关记载!玄阴冰莲,乃是至阴之地历经千年方能孕育出的天地灵物,蕴含极其精纯的玄阴之气,是炼制高阶冰属性丹药、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至宝!而寒玉髓,更是玄阴冰莲的伴生矿髓,蕴含的玄阴之气更加精纯磅礴,是炼器、布阵的极品材料!
难怪这潭水有如此神效!源头就在这里!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有这两样东西,他不仅能在极短时间内驱除余毒、恢复伤势,甚至可能借此冲击炼气五层!而且,这寒玉髓若是利用得当,或许对加固那濒临崩溃的封印,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他强压下激动,小心游近。越是靠近,那股精纯的玄阴之气越是浓郁,让他浑身舒泰,连体内的余毒似乎都被进一步压制了。
他没有贸然采摘。这等天地灵物,往往有其特性。他仔细观察,发现那玄阴冰莲的九片花瓣中,只有最外围的三片已经完全舒展,幽蓝光华最盛。中间三片半开半合,内里的三片则紧紧包裹着,似乎还未完全成熟。
“取两片成熟的花瓣,和一小块寒玉髓,应该不会伤其根本。”萧凛心中计较。他需要借助此物疗伤破境,但也不想竭泽而渔,这等灵物生长不易,留下根基,或许千百年后还能再次孕育。
他取出一个玉盒(得自某个倒霉对手的储物袋),又用青锋剑小心翼翼地切下两片完全舒展的幽蓝花瓣,以及一小块拇指大小的寒玉髓,迅速装入玉盒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久留,立刻转身向上浮去。
当他再次冲出水面,爬回石穴时,虽然浑身冻得发紫,嘴唇乌青,但眼中却充满了兴奋的光芒。
有了玄阴冰莲和寒玉髓,这落魂沼绝地,反而成了他疗伤破境的福地!
他立刻取出一片玄阴冰莲的花瓣,含入口中。花瓣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精纯至极的玄阴之气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并不狂暴,反而异常温和,如同母亲的怀抱,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脏腑,那顽固的阴寒毒气在这精纯的玄阴之气面前,如同积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
他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好,全力运转《青云炼气诀》,引导着这股磅礴而精纯的能量,冲刷着身体,修复着暗伤,冲击着那炼气五层的壁垒!
石穴内,幽蓝的光华微微闪烁,萧凛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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