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蜥蜴退去留下的腥臭与狼藉,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那名护卫的残骸已无法辨认,只留下一滩暗红和破碎的布片。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新的损失与沉重的疑云冲淡。
月华兽站在青霖身前,微微喘息,淡银色的眼眸扫过满地的蜥蜴尸体,又望向黑暗中那座白色石屋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咽。它的苏醒,以及那明显增强的、带着净化与驱邪效果的月华之力,仿佛专门为了应对这种充满污秽气息的生物。
“那些东西……是冲着石屋来的?还是冲着我们?”苏玉妍擦拭着匕首上的污血,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寒意。她手臂上新增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正自行敷上最后一点药粉。
萧凛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只蜥蜴的尸体旁,用断剑挑开其坚硬的鳞甲,仔细观察。鳞甲下的肌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血液暗红粘稠,散发着硫磺与腐败混合的恶臭。“它们身上有很浓的……被煞气侵蚀后又产生异变的味道。不像是绿洲原有的生物。”
他回想起黑石峡谷中的蚀骨岩蜥和煞髓藤。“难道……是来自‘断脊’另一侧,黑石峡谷的衍生种?被绿洲的生机吸引,或者……是被石屋散发的某种气息吸引而来?”
这个推测让众人不寒而栗。如果绿洲无法隔绝这些来自死亡之地的怪物,那么这里也不再安全。
“我们必须弄清楚那座石屋的秘密。”萧凛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棕榈林深处,“否则,类似的袭击恐怕不会停止。而且,月华兽的反应,也说明那石屋不简单。”
他看了一眼苏醒后明显虚弱、却依旧强打精神的月华兽,心中有了计较。
天色微亮,晨曦驱散了夜的寒意,也照亮了营地的惨状。众人草草处理了伤口,埋葬了同伴的遗物,将营地转移到离溪流更近、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
萧凛、苏玉妍,以及执意要跟来的赵莽,再次走向棕榈林中心的空地。这一次,月华兽在青霖的搀扶下,也坚持跟了过来。它似乎对那座石屋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
再次站在白色石屋前,在晨光下,石屋更显古朴神秘,通体光滑,浑然一体,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处。
月华兽挣脱青霖的搀扶,缓步走到石屋前,它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远观,而是伸出前爪,轻轻按在了冰凉的玉石墙壁上。它脖颈上的青铜项圈,再次散发出柔和的月华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为了驱敌,而是如同流水般,缓缓注入石屋的墙壁。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光滑如镜、毫无缝隙的玉石墙壁,在月华之力的浸润下,竟然如同水面般泛起了涟漪!涟漪中心,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微光的门户,缓缓浮现、打开!
门户之后,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柔和的白光,看不清内里情形。
月华兽收回前爪,疲惫地伏在地上,对着萧凛低鸣一声,示意他进去。
萧凛与苏玉妍、赵莽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这座石屋,果然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而月华兽,就是那把钥匙!
“我进去看看。”萧凛深吸一口气,握紧断剑和镇魂铜钱,迈步踏入了光门。
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某种界限。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宁静。眼前的白光散去,萧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同样由白色玉石构成的房间内。
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有中央放置着一个低矮的玉石平台。平台之上,别无他物,只刻着一副图案——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但与星骸观测所和星图上的都不同,这片星空的中央,并非任何已知的星辰或星云,而是一个……模糊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如同“门”一般的符号!
而在星空图案的下方,刻着两行极其古老的、与星纹甬道中同源的文字。萧凛并不认识这种文字,但当他目光触及那些文字的瞬间,怀中的星殒之核碎片剧烈震动,一股信息流自然而然地涌入他的脑海,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观测者信标,编号:禹洲东七。”
“星路已断,归途渺茫。后来者,若见‘门’启,速离此界。”
观测者信标?禹洲东七?星路已断?归途渺茫?速离此界?
短短两行字,蕴含的信息却如同惊雷,在萧凛脑海中炸响!
这白色石屋,并非什么上古大能的修炼静室或祭坛,而是一个……信标?一个来自天外,或者说,来自其他“世界”的观测者留下的信标?!“禹洲”只是他们观测的编号区域之一?“星路”指的是连接不同世界的通道?而这条通道,已经断了?他们被困在了这里?最后那句警告……
萧凛的心脏砰砰狂跳。他一直探寻的上古秘辛,似乎在这一刻,指向了一个更加浩瀚,也更加令人恐惧的真相!禹洲的现状,所谓的“恶星”撞击,是否与这“星路”断裂有关?那些观测者,又去了哪里?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仔细检查这个小小的房间。除了平台和刻字,再无他物。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机关,仿佛所有的功能都已随着“星路”的断裂而沉寂。这信标,似乎只剩下记录和……警告的功能。
他退出房间,光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石屋恢复原状。
“里面有什么?”苏玉妍迫不及待地问。
萧凛沉默了片刻,将里面的发现和自己的推测,选择性地告知了两人。过于惊世骇俗的“观测者”和“星路”概念,他暂时隐去,只强调了这是一个上古遗留的警示装置,指出此地与某种巨大的灾难相关,不宜久留。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苏玉妍和赵莽脸色发白。
“也就是说,这绿洲……其实是个……标记危险的地方?”赵莽声音干涩。
“可以这么理解。”萧凛点头,“它之所以能维持生机,或许正是这信标残存的力量所致。但这也吸引了像地底蜥蜴那样,被灾难力量侵蚀异变的怪物。”
他看向月华兽,它似乎听懂了萧凛的话,淡银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悲伤,有了然,也有一丝……如释重负?它似乎早就知道一些内情。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萧凛做出决定,“这里的生机固然诱人,但隐藏的危险更大。而且,星图的路径指向‘观星崖’,那里或许有更多的答案,甚至……离开这片绝地的希望。”
没有人反对。石屋的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昨夜的血战更是提醒他们,安逸只是表象。
众人回到营地,立刻开始收拾行装。补充足量的清水,采集了一些易储存的棕榈果实。气氛沉默而迅速。
当太阳完全升起,将绿洲染上一层金色时,队伍再次启程,沿着溪流,向着绿洲的另一端,也是星图指引的下一个方向前进。
回头望去,白色的石屋静静矗立在棕榈林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保守着跨越万古的秘密。
而萧凛的心中,已经刻下了那幅星空图和那句警告。
观测者信标,禹洲东七,星路已断,速离此界。
前路,似乎更加迷茫,却也隐隐指向了某个终极的答案。他的旅程,早已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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