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用说了，让他离开。”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照片，眼神变得复杂无比。
想不到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居然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就说这小子从小就不像自己和老伴，现在真相大白了，不是苏家的种，血液里就没有苏家人那种宁折不屈的血性。
“爸！”
“老苏，你说什么呢，浦北是我们儿子，你让他往哪里走。”
“让他走。爱去哪里去哪里，以后和老子都没关系。”
苏振山把握住照片的手在微微发抖。
照片里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方成安入伍时的证件照。
从照片人的轮廓就可以看出，青年和老爷子十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老苏，这怎么回事啊！”苏振山的老伴江含烟拉住苏浦北。
这是她三十几岁才生下的儿子啊，老头子怎么舍得让孩子离开这个家。
“妈，您放手吧，我不是您的儿子。”
“住口！”苏振山把桌子上的茶杯直接砸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苏浦北。
苏浦北冷哼一声，和老爷子对视。
江含烟不敢相信，她疼了二十几年的小儿子，居然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在哪？
“不，浦北，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和妈妈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怎么会不是妈的孩子呢？”
“妈，我真不是您的孩子，我是方四海的儿子。”
江含烟踉跄几步，然后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妈！”
“老婆子。”
苏浦东搂住晕倒的母亲，眼神冰冷的看着苏浦北。
“养恩大于生恩，爸妈从小对你百般宠爱，你就是这样回馈他们的，苏浦北你还是不是人。”
“老大，把你妈送回房，老二去请医生来家里。”
“老三，送老……送他出去，明天登报和他断绝关系。”
苏振山揉揉眉，这个时候，他不能乱。
苏浦北一句话没有留下就和苏浦西一起离开了苏家。
苏振山佝偻着身子，展开手里的照片，常年持枪带着厚重老茧的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上青年的脸庞？
苏振山记得在军区军王大比的时候，见过这个孩子，那是个很努力的兵。
原来他们是父子，苏振山还记得他的名字，方成安！方成安！
一个十七岁入伍之后就不断立功，目前担任西北军区特务团团长，也是西北军区最年轻的团长，军区重点培养对象。
那是他的种，想不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孩子已经成长得那么优秀。
“爸，这是怎么回事。”
苏浦东和苏浦南坐在沙发上，看着一言不发的父亲。
“这是你们的亲弟弟，认认人吧。”苏振山把照片递给两个儿子，叹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照片里和老爷子相貌有七分相像的青年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见过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自然不会怀疑照片里的人会不是他们的亲弟弟。
“爸您打算怎么做。”苏浦南把照片还给老爷子，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苏振山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进怀里，并没有回答儿子们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妈怎么样了？”
“妈已经醒了，大嫂和倩倩在陪着她，妈还是接受不了老四不是咱们家人的真相。”苏浦南叹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弟弟居然不是亲的。
说出去谁相信？何止老太太接受不了，哥三个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走了也好，从小，他就心术不正，还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
“方四海？我记得他是您的兵，但他那时候才十七八岁，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吧？”苏浦东年龄大一些，那时候已经懂事，自然有浅薄的记忆的。
“对，这些陈年往事，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回忆。”苏振山闭着眼。
他好像又看到了方四海为了救土匪妻子，和妻子葬身火海的场景。
那是解放前夕，叛党在西南地界和土匪结盟，他当时带着一队人马潜伏在贵省的大山里摸查情况。
那时候江含烟带着刚出生的小儿子也跟着他执行任务。对于他们执行特殊任务的，必要时候他们要隐匿于人群，老婆孩子就是最好的掩护。
但大多时候孩子都是寄养在别人家的。解放后，等真正的开始剿匪，夫妻二人更顾不上孩子了，因为相信，就把孩子转移托付给了方四海的老娘。
他哪里知道是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了狼窝窝。等最后一次剿匪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原来方四海的媳妇反水了，还好苏振山临改变策略性，土匪头子被苏振山杀了。
方四海的媳妇见自家大哥起了，直接一把火把山寨连同自己也烧了，方四海为救媳妇也葬身火海。
这事只有他和政委，还有当时的一些重要人员知道真相。
为了安抚方四海的寡母，他们对外说方四海夫妻二人是为了剿匪而牺牲的。
同时苏振山和江含烟从方四海寡母手里接回了他们的儿子苏浦西，长达几年的任务结束，二人带着孩子一起回了京都。
当时方四海的家门口蹲着一个，穿着破烂瘦骨嶙峋的孩子。苏振山还多看了几眼。
苏振山睁开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不由得捏紧，手背青筋直冒。
如果当时他们再仔细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领错孩子了。
苏振山突然开口，“老大，明天去给孩子们报名下乡。”
“爸，弯弯和向阳才初中毕业，送去乡下要怎么养活自己。”苏浦东情绪有点激动
“明天就去给他们报名，送去贵省红星村。”
“爸！”
“我是你爸，听我的，还有，把家里的东西都藏好了，这次，咱们苏家要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兄弟二人脸色大变，父亲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看来他们家被人盯上了
“那您……”苏浦南只觉得嗓子发干。
“你爹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不就是一些虾兵蟹将，成不了大器。”
“儿，记住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会再回来的。”。
等苏老三把医生请回来，给老太太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大碍，老两口这才把孩子们打发走。
“老苏，你说我们命怎么这么苦啊。”江含烟双鬓有了一丝白发，整个人突然间没了精气神。
“别伤心，咱们老儿子很优秀，你看，这是他的照片。”苏振山握住老妻的手，把照片放在她手心。
江含烟老泪纵横，“当年我就不同意把孩子借养，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太相信你的兵，造孽啊，我儿子好好的人生就这样被调换了。”
“我的儿啊！”
苏振山听着妻子的数落和埋怨，他心里也难受，当时情况那么紧张，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剿匪中，哪里还顾得上后方。
“老苏，把孩子接回来吧！”江含烟满含期待的看着苏振山。
“不行，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和孩子相认只会害了他。”苏振山不同意，那样真的会毁了孩子的仕途。
“可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也是一个兵，肩膀上有重任，不能因为是我们的孩子，就罔顾国家安危，我苏家男儿，宁可马革裹尸还，绝不弃大家保小家。”
江含烟把照片紧紧搂进怀里，低低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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