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的疑点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彻底打破了案件的表面平静。赵雄连夜重新部署调查,重点围绕三个方向:烛台的清理者、药物的真实成分与作用、以及当晚书房内的确切情形。
吴文带人对钱府书房进行了近乎刮地三尺的复查。在放大镜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在烛台底座与桌面接触的细微缝隙里,发现了一丁点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蜡油残留,其质地颜色与钱府常用的蜡烛一致。更重要的是,在书架底层一本厚重典籍的扉页上,发现了一个淡淡的、沾着些许红色泥土的指印!经比对,与胡秀才在砖窑留下的指印吻合!这证明胡秀才在案发后确实再次潜入书房,并有接触书籍的动作,很可能就是为了寻找或处理暗格中的东西。
与此同时,郑龙对胡秀才和柳氏的分别再审也取得了突破。当郑龙厉声质问烛台清理之事,并抛出在书房发现胡秀才新鲜指印的证据时,两人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尤其是柳氏,在得知胡秀才竟背着她再次返回书房(很可能是想独吞暗格中的财宝或关键证据)后,心态崩溃,哭喊着道出了更为惊人的真相。
原来,那晚他们给钱如山下的,并非简单的迷药,而是一种能诱发心悸的虎狼之药,本就存了让钱如山“病发”身亡的恶念。争执中钱如山药性发作,痛苦倒地,当时并未立即断气。是胡秀才怕他呼喊,用枕头捂住其口鼻,直至其窒息身亡!之后,柳氏惊慌失措,胡秀才却异常冷静地布置现场。他清理了烛台(因为蜡烛是在他们潜入书房后才点燃并燃尽的),整理了书桌,伪造了急病突发的假象。那份绢帛遗嘱,也是他事后在砖窑精心伪造的。他再次返回书房,就是想确认暗格中的地契和借据是否已被处理干净。
然而,最关键的证据,来自林小乙一直惦记的“死者指甲缝里的褐色渍痕”。
在赵雄的默许下,林小乙“怯生生”地找到吴文,提出自己的想法:“吴大哥,我…我小时候见村里郎中给人看急症,有时会看病人的指甲和嘴唇…说是什么…气血淤阻…会有些迹象…老爷指甲缝里那点褐色的东西,会不会…不是泥,是药渣或者…血点?”
吴文虽觉得林小乙的类比有些古怪,但本着严谨的态度,他再次仔细查验了从钱如山指甲缝里提取的微量物质。这一次,他用了更精细的方法,将其置于清水中轻轻搅动,在阳光下仔细观察。
“这不是普通泥垢!”吴文惊呼,“里面有极细微的深褐色颗粒…像是…像是某种药材的残留!而且,颜色与常见活血或催吐的药材炮制后的色泽相似!”
结合柳氏关于药物能诱发心悸的供词,吴文的发现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物证支撑!这指甲缝里的药材残留,极有可能就是钱如山在痛苦挣扎时,抓挠了装有药物的容器或是沾了药渍的衣物留下的!
赵雄将所有线索——胡秀才的二次潜入指印、柳氏关于谋杀而非意外的供词、烛台清理的破绽、以及指甲缝里的药物残留——串联起来,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升堂之日,面对铁证,胡秀才与柳氏再也无法狡辩。胡秀才面色灰败,承认了是自己用枕头闷死了尚有气息的钱如山,并精心策划了后续一切。柳氏也瘫软在地,承认了合谋下药、目睹谋杀而未阻止的罪行。
赵雄惊堂木一拍,声震屋瓦:“案犯胡文才、柳氏,伤风败俗,合谋下药在前,谋杀亲夫在后,伪造遗嘱,扰乱纲常,罪大恶极!依《大胤律》,判处斩刑,秋后处决!帮凶钱福,知情不报,作伪证,但念其年迈且事后坦白,杖责五十,徒三年!”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所谓的“鸳鸯遗嘱”,不过是掩盖谋杀真相的丑陋面具。此案并非简单的争产纠纷,而是一桩始于私情、终于谋命的冷血凶案。
退堂后,赵雄看着默默跟在身后的林小乙,心中感慨万千。从墨迹的细微差异,到袖口的特殊泥渍,再到烛台的逻辑破绽,最后是指甲缝里的药物残留,这个少年总能于无声处听惊雷,于细微处见真章。
“小乙,”赵雄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此次能揭开层层迷雾,还钱如山一个真相,你居功至伟。若非你心细如发,洞察秋毫,此案险些以意外结案,让真凶逍遥法外。”
林小乙连忙躬身:“头儿言重了,都是您运筹帷幄,吴大哥、郑大哥全力查证,小的…小的只是碰巧看到些小事…”
赵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自谦,目光深邃:“是不是碰巧,你知我知。从今日起,刑房的旧卷宗,你可随意翻阅。多看,多学,有不懂的,来问我。”
这句话,无异于正式将林小乙纳入了核心培养的轨道。真相大白的背后,是林小乙在平安县衙地位的又一次悄然提升。他的锋芒,在赵雄有意识的引导和庇护下,正一点点地展露出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现代神侦探古代小捕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