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龙的怒吼如同虎啸,惊得那艘“李记”货船上的船夫们魂飞魄散。船身在湍急的“野猪沟”入口处失控地打着旋,非但没能加速逃离,反而被一股暗流推向岸边浅滩,船底与河床卵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速度骤减。
“弃船!带上东西,从那边林子走!”一个气急败坏、却又强作镇定的声音从船上响起。只见一个穿着普通棉布短褂、作寻常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指挥着几名心腹手下,慌忙抬起几个沉重的木箱,准备弃船登岸,钻入河岸旁茂密的丛林。此人面容与那伪造文牒上“李贵”的画像有七八分相似,虽刻意扮作低调,但眉宇间那抹精明与此刻的惊慌,却难以完全掩饰——正是金蝉脱壳的张承运!
“想跑?给老子留下!”郑龙见状,岂容他们逃脱。他身先士卒,如同猛虎下山,几个纵跃便已冲到岸边,手中铁尺带着恶风,直取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持刀护卫。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那护卫显然也是好手,堪堪架住郑龙势大力沉的一击,却被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其余衙役也纷纷赶上,与张承运的几名手下缠斗在一起,岸边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张承运见前路被阻,脸色煞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管那些手下和部分箱子,只让两名最忠心的护卫抬着一个看似最为重要的狭长木箱,自己则抽出一柄匕首,瞅准一个防守空隙,就想往林子里钻。
“小乙!拦住他!”郑龙正被两名悍匪拼死缠住,一时脱不开身,见状急得大吼。
林小乙一直紧跟在队伍后方,密切注视着战局。他自知武力低微,不敢贸然加入核心战团,但始终在寻找机会。此刻听到郑龙呼喊,又见张承运企图逃脱,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不能让他跑了!)
他握紧手中那柄略显短小的铁尺,深吸一口气,将连日来站桩跑步所积累的那一丝微弱气力和提升的反应能力催至极限,猛地从侧翼冲出,拦在了张承运与树林之间。
“滚开!小杂种!”张承运见拦住去路的竟是个半大少年,眼中凶光毕露,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林小乙胸口刺来!动作狠辣,毫不留情!
面对这致命一击,林小乙心跳几乎停止。若是半月前的他,恐怕只能闭目等死。但此刻,郑龙那粗鲁却实用的指点(“遇刺别傻站着,侧身!用家伙格挡远离身体的那端!”),以及自己日夜苦练打磨出的身体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起了作用!
他没有硬接,而是竭尽全力向右侧猛地跨出一步,同时将手中铁尺斜着向外一撩!
“嗤啦!”
匕首的锋刃擦着铁尺划过,溅起一溜火星,虽未能完全格开,却成功让匕首偏离了方向,只是划破了他左臂的衣袖,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险之又险!
林小乙惊出一身冷汗,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但心中却是一阵狂喜——他做到了!他真的在生死关头做出了有效的应对!
张承运也是一愣,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少年竟能躲开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就这片刻的耽搁,已然足够!
“好小子!”郑龙见状,精神大振,怒吼一声,铁尺横扫,逼退身前两名敌人,脚下发力,如同蛮牛般冲撞过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张承运的后颈!
张承运察觉到背后恶风袭来,再想躲避已然不及,被郑龙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擒住,重重摔在地上,匕首也脱手飞出。
“绑了!”郑龙一脚踏在挣扎的张承运背上,厉声喝道。
与此同时,其他衙役也凭借人数和配合的优势,陆续将张承运的几名负隅顽抗的手下制服。那两名抬着箱子的护卫见主子被抓,也丧了胆气,被轻易拿下。
战斗迅速平息。
林小乙捂着左臂的伤口,大口喘息着,看着被捆成粽子、面如死灰的张承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成就感。他不仅参与了追捕,更在关键时刻,凭借初学的本领和勇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郑龙走到林小乙身边,看了看他手臂上那道不算深的伤口,难得地没有骂人,反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得林小乙一个趔趄),粗声笑道:“行!小子,是块料子!没白费老子……和头儿教你!”
这句带着郑龙风格的认可,比任何夸奖都让林小乙感到振奋。
“搜!”郑龙下令检查那些被遗弃的木箱。
箱子被逐一撬开。大部分里面装的并非茶叶,而是走私的盐铁和珍贵的皮货,价值不菲。而最后那个被张承运拼死也要带走的狭长木箱打开后,更是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里面竟是满满一箱打造精良、尚未登记烙印的制式腰刀!这是足以杀头抄家的重罪!
“怪不得要金蝉脱壳……”郑龙看着这些违禁之物,冷笑连连,“原来不只是躲债,是犯了这等滔天大案!”
真相终于彻底大白。张承运并非简单的茶商,而是暗中从事大规模走私,甚至可能涉及兵器贩卖。因事情可能败露,他才精心策划了这起“李代桃僵”的惨案,杀李贵顶替自己,企图瞒天过海,携带核心财富和罪证潜逃。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郑龙留下部分人手看守货船和赃物,自己则押着垂头丧气的张承运及其一众党羽,带着受伤但眼神明亮的林小乙,凯旋而归。
《李代桃僵案》,至此可谓圆满告破。而林小乙在此案中展现的成长,尤其是那关键的“智勇合击”,标志着他在成为一名真正神捕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而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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