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撑着冰冷的断墙,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偏殿中显得格外清晰。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鸣,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但他心底,却燃烧着一簇微弱却顽强的火焰。
“成功了…我真的…做到了…”尽管只是减缓,而非完全停止,但这主动干预的成功,对他而言,不啻于在无尽的黑暗中劈开了一丝微光!这证明了他的意志并非全然无用,证明了他对这该死的命运,并非只能被动承受!
他缓缓闭上眼,仔细回味着刚才那艰难却有效的压制过程。将意念高度集中,如同握住一把无形的刻刀,强行在那本能躁动的光纹内部,刻画下“停止”的指令。那感觉玄之又玄,并非物理上的用力,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角力与驯服。
“下次…下次我可以做得更好…”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力量感,悄然滋生于虚弱的身体深处。这信心并非来自力量的恢复,而是源于对“掌控”本身的初体验。
他缓缓转过身,背靠着断墙,滑坐在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不远处的妖姬。
她依旧保持着调息的姿势,双目紧闭,面容苍白,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睁眼只是他的错觉。但顾白知道,那不是错觉。她定然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她感觉到了…”顾白的心微微提起,“感觉到掠夺的减缓?还是…感觉到了我的干预?”
他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她。她的气息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但眉宇间那抹因魔核反噬而带来的痛苦褶皱并未完全消散。因为他的阻止,那股原本会被光纹汲取的暴戾力量,似乎依旧在她体内造成了些许不适。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顾白心中涌动。
一方面,他庆幸自己的干预似乎起效,延缓了她的虚弱,也或许…延缓了她恢复后对自己秋后算账的速度。另一方面,看到她因未被“吸走”的痛苦而微微蹙眉,他又产生了一种荒谬的、近乎心疼的感觉?
“我真是疯了…”他暗自咒骂自己,“她刚才还想杀我灭口,我居然还在担心她疼不疼?顾白,你他妈的就是个贱骨头!”
可理智的咒骂并不能立刻抹去那瞬间的本能反应。或许是因为那双向的情绪连接,让他对她的痛苦有了更直接的感知;或许是因为她昏迷时毫无防备的脆弱模样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记;又或许…只是因为,在共同经历了魔宫倾覆、废墟求生后,他们之间那畸形的关系,已经无法用简单的“仇敌”来定义了。
恨意仍在,但已混杂了太多别的东西——怜悯、好奇、负罪感,甚至还有一丝扭曲的共生依赖。
而就在他心绪纷乱、自我唾弃之时,妖姬的调息似乎到了某个关键节点。她体内那一直不太安分的半枚魔核,再次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比刚才更清晰一些。
“嗯…”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哼,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长睫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即将从深沉的调息中苏醒。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顾白的心神立刻再次沉入脚踝光纹!
又来!他心中警铃大作,这次绝不能再让它得逞!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他的反应更快,意志更加集中!他几乎将所有的精神力量都凝聚成一点,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守门人,死死地堵在那蠢蠢欲动的能量汲取通道入口!
“停下!不准动!”他在心中咆哮,额角青筋因为极致的专注而微微凸起。
那光纹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灼热感攀升,似乎极其不满这接二连三的压制,本能地想要反抗,想要冲破这突如其来的束缚,去吞噬那近在咫尺的、诱人的力量源泉。
一场无声的、发生在顾白体内的拉锯战再次上演!
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比上一次更加迅猛。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如同有钢针在颅内搅动。顾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撑在地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抠进了地面的灰尘里。
但他咬紧牙关,死死硬扛着,没有丝毫退缩!
这一次,他不仅要阻止掠夺,他更要尝试着…去控制这种阻止的力度!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精神力的输出,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既不让光纹吸收力量,又不让这种“堵塞”行为对妖姬的魔核造成明显的反向冲击。
这个过程精细得可怕,如同在悬崖边行走,需要无比精准的控制力。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滑落,滴落在尘埃中,洇开深色的痕迹。他的身体因为精神的极度紧绷而微微颤抖。
然而,他做到了!
在那股魔核反噬之力溢散的短暂时间里,秩序光纹虽然躁动不安,灼热难当,却真的被他强行按捺住,没有再像贪婪的饕餮般扑上去撕扯吸收!
虽然依旧未能完全隔绝那种能量的无形连接,但掠夺的行为,被大幅减缓了!
当那阵细微的反噬痛楚渐渐平息下去,妖姬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时,顾白也如同虚脱一般,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片模糊。
累…前所未有的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但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希望,却如同甘泉,滋润着他几乎干涸的心田。
我能控制它…我真的能…他瘫在冰冷的废墟地上,望着头顶斑驳的穹顶,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就在这时——
“你…在做什么?”
一道冰冷、沙哑,带着明显疑惑和审视意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顾白浑身一僵,嘴角那丝微弱的笑意瞬间凝固。他猛地偏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妖姬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的调息似乎被打断了,脸上还带着未散的虚弱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探究和不解。
她的目光锐利如针,落在他惨白如纸、汗如雨下的脸上,落在他那因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落在他那明显处于极度疲惫状态的身体上。
【他这副模样…】顾白清晰地听到了她充满疑虑的心声,【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神魂消耗过度?但此地并无敌人…他在和什么对抗?还是…练功出了岔子?】
她显然无法理解他此刻的状态。在她看来,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却突然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虚弱,这极其反常。
顾白的心脏猛地一跳,大脑飞速运转。绝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他强压下急促的喘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没什么…只是…伤势未愈,有些乏力罢了。”他故意含糊其辞,试图将她的注意力引开。
妖姬显然不信。她那双凤眸微微眯起,审视的意味更浓。她缓缓地、带着一丝戒备,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
【乏力?】她的心声充满嘲讽,【方才与本座对峙时,倒不见得有多乏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个充满疑虑和审视,一个努力维持着镇定和虚弱,底下却藏着惊涛骇浪。
偏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绷。
而就在这沉默的对视中,妖姬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顾白那因为全力对抗而显得格外专注、甚至带着某种倔强韧劲的侧脸轮廓时,她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他这副咬牙硬撑、汗流浃背的样子…】她的思绪有瞬间的飘忽,【倒是…与平时那副油嘴滑舌或愤懑不甘的模样…有些不同…】
一种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绪,极快地掠过心底。
但下一刻,她便猛地收敛了心神,将这不合时宜的走神归咎于重伤后的虚弱和混乱。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警惕。
“乏力就安分待着。”她冷声斥道,带着一丝不耐,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精力,“若再弄出什么动静,扰了本座调息,决不轻饶!”
虽然语气依旧恶劣,但似乎…暂时接受了他“乏力”的解释?
顾白暗暗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危机暂时解除。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山崩般袭来,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眼皮沉重如铁。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逐渐模糊,就那样瘫在冰冷的地上,沉沉睡去。
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
而另一边,本该继续调息的妖姬,却在顾白入睡后不久,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再次落到了那个陷入沉睡的男人身上。
她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看着他因疲惫而彻底放松的眉眼,看着他额角未干的汗迹…
看了许久。
忽然,她的目光猛地一凝!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极其异常的东西——
在顾白眉心正中,皮肤之下,似乎有一个极其淡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米粒大小的金色光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淡得如同幻觉,一闪即逝,若非她目力极佳且一直盯着看,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什么?!
妖姬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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