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魔核殿的瞬间,顾白仿佛一脚踩进了沸腾的熔岩地狱。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他的皮肤,侵蚀着他的神魂。空气中充斥着魔元湮灭时发出的刺耳尖啸和秩序本源暴走引发的空间震颤。每前进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跋涉,承受着千钧重压。
大殿中央,妖姬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扭曲、模糊。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魔主,而是一个被自身力量反噬、痛苦挣扎的囚徒。凄厉的嘶吼声不再是威慑,而是濒临崩溃的哀鸣。那半枚魔核在她胸前剧烈起伏,光芒混乱闪烁,时而膨胀如烈日,时而收缩如萤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
“顾客卿!”度法焦急的声音穿透能量轰鸣传来,“稳住心神,引导你的力量,接触魔核!记住,是共鸣,是疏导,绝非对抗!”
顾白咬紧牙关,将度法的告诫和青萝冰冷的监视目光暂且压下。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体内那缕微弱却本质独特的秩序之力上。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防御或小心翼翼地试探,而是主动地、决绝地,将这缕力量牵引而出,如同伸出触角的幼兽,谨慎又坚定地探向风暴的中心——那半枚濒临崩溃的魔核。
起初,他的秩序之力如同投入狂涛中的一粒沙,瞬间就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得七零八落,险些溃散。剧烈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却被他强行咽下。
不能放弃!
他回想起吞噬日记残篇时的那种感觉,回想起度法关于“驾驭”的蛊惑,回想起掌心那个“弑”字的冰冷刺痛。怨恨、痛苦、求生欲……种种负面情绪被他强行压缩,化为一种偏执的专注力。他不再试图用秩序之力去“安抚”那片混沌,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去“寻找”其中那与他同源却又失控的秩序本源。
他放空思绪,不再抵抗周围能量的冲击,反而将自身微弱的神识附着在秩序之力上,如同冲浪者般,顺着能量乱流的缝隙,向着魔核的核心艰难渗透。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神魂撕裂般的痛苦和失败的风险。就在他几乎力竭,意识即将被风暴撕碎时,奇迹发生了。
他的秩序之力,终于触碰到了魔核最深处,那一点即便在极致混乱中依然保持着某种亘古不变规律的——秩序本源核心!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如同沉寂万古的琴弦被轻轻拨动,骤然响起!
并非巨响,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能量轰鸣和嘶吼。顾白只觉得整个灵魂都随之震颤起来。他探出的那缕秩序之力,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与魔核深处那一点本源建立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连接!
刹那间,以顾白和妖姬为中心,狂暴的能量风暴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那些原本无序碰撞、爆炸的黑红色能量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出现了一丝短暂的、趋向于某种玄奥轨迹流动的迹象!
而顾白的“眼前”,更是浮现出惊人的异象:
不再是混乱的能量乱流,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细密繁复、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锁链”和“符文”构成的宏大网络!这网络浩瀚如星空,却又残破不堪,许多地方断裂、扭曲,被浓稠如墨的黑暗能量侵蚀、堵塞。而妖姬体内那半枚魔核,正是这片残破网络的一个巨大而关键的“结点”,此刻这个结点光芒刺眼,剧烈震颤,引发了整个网络的连锁崩溃!
这就是……秩序之链的真实样貌?或者说,是这方天地法则的某种具象化?而魔核,竟是其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
顾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顺着那缕共鸣的连接,将自己对“秩序”、“平衡”、“流转”的理解,更多是源自源符和现代思维的抽象概念,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注入那个濒临崩溃的“结点”。
他做不到修复,甚至无法完全理解这网络的奥秘。他所能做的,仅仅是传递一种“稳定”的意念,一种对“混乱”的天然排斥。
然而,这微弱如萤火般的意念,对于那个在极致混乱中挣扎的秩序本源结点而言,却仿佛沙漠中的一滴甘泉!
妖姬胸前那半枚魔核的狂暴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了一分!虽然依旧不稳定,但那种毁天灭地的爆炸趋势,竟然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呃……”风暴中心,妖姬发出一声不同于之前痛苦嘶吼的、带着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的闷哼。她猛地抬起头,血红色的双眸穿透能量乱流,死死地盯住了距离她仅有数丈之遥的顾白!
【……怎么回事……这股力量……】
【……好熟悉……好温暖……像是……】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
【……阿白……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混乱的心声中,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渴望与……脆弱!
也就在这一瞬间,因为秩序的短暂共鸣,顾白的神识与妖姬那极度不稳定的精神领域产生了极其短暂的交织。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些充满怨恨和痛苦的记忆碎片,而是一幅模糊却震撼的画面:
一个背影……一个笼罩在柔和却无比恢弘光芒中的背影,正对着年幼的、瑟瑟发抖的妖姬,将一枚散发着混沌与秩序交织气息的光团融入她的体内。那背影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镇压万古、守护苍生的磅礴气势。然后,是一个沉重而古老的誓言,回荡在天地间:
“……以此核为契,护此界安宁……纵使身堕无间,此心不悔……”
这画面一闪而逝,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顾白的脑海。这是……妖姬继承魔核“神核”时的记忆?那个背影是谁?那个誓言……
没等顾白细想,因为秩序共鸣的减弱,魔核的狂暴气息再次有反弹的趋势。而妖姬也猛地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眼中的脆弱被更深的惊疑、暴戾和一种被窥破秘密的恐慌所取代!
“滚开!”她厉声喝道,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猛地将顾白推开!
顾白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殿壁之上,鲜血狂喷。秩序共鸣被强行打断,带来的反噬让他瞬间重伤。
但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清晰地看到,魔核殿内的能量风暴虽然依旧混乱,却已不再具有之前那种毁灭一切的态势。妖姬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极致复杂的情绪——杀意、探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震颤。
度法快步上前,查看妖姬的情况,眼中精光闪烁。
青萝则冲到了顾白身边,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神中的复杂之情更浓。
这一次,顾白不再是纯粹的受害者。他主动踏入了深渊,并用自己的方式,在那片混沌中,留下了一道属于“秩序”的、微弱的回响。
这回响,将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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