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对此人不宜简单以黑社会视之，其身上呈现出复杂的多面性。他利用社团资源行善举，又约束社团行为，形成一种奇特的循环。其最终目的，似乎意在洗白转型，涉足正规商业乃至政治。观其近期动作，竞选议员，倡导文化，此意图已十分明显。”
“兹附上《上下五千年》一册，请领导审阅。此书在港岛民间引发的热潮，或可视为一种民心的向背。我考虑，在后面对楚南此类特殊人物进行更深入的观察与评估，若其行为真有利于维护本地社会稳定，我将尝试接触与引导。”
“毕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亦是我们的优良传统。”
写到这里，毛向阳落下署名和日期。他将信纸仔细折好，连同那本《上下五千年》一起放入文件袋中，通过特定渠道寄出。
他走到窗边，望向铜锣湾的方向，夜色中那片区域依旧灯火通明。
楚南……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准备近距离观察这个人。
……
考试完后，忙碌了一天的卫英姿下班。
高晋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西装，身姿笔挺地靠在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旁。
当穿着交警制服的卫英姿和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时，高晋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英姿，你男朋友又来接你啦？”一个女同事眼尖，立刻用手肘碰了碰卫英姿，语气带着羡慕和调侃。
卫英姿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同事一眼，但还是快步走向高晋。
“哇，真的是他！楚南手下头马高晋！”
“就是他可以一个打十几个？看着好酷！”
“没想到对英姿这么体贴，天天来接……”
“快看快看，他给英姿开车门了！”
身后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和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让卫英姿耳根都烧了起来。高晋却仿佛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熟练地为她拉开车门，手掌护在车门顶上。
“今天去哪吃？”高晋坐进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语气平稳，但细心的人能听出一丝温和。
“随便……都好。”卫英姿低着头，声如蚊蚋，心里既甜蜜又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同事们火热的注目礼。
车子平稳驶离，留下身后一片沸腾的八卦之魂。
“劲爆啊！铜锣湾战神被我们交通组警花收服了！”
“快，打电话给其他区的姐妹，这消息必须传开！”
“没想到高晋是这样的高晋……”
……
当晚，“知识杯”的成绩在加急之下就批改了出来。
张榜公布，贴在东南中学门口的公告栏前再次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我中了！我进了前一千名！”
“唉，差一点，明年再来！”
“快看前十！前十名可以上电视参加直播决赛！”
“第一名，卢向前。”
“第二名，黄文兵。”
……
“第五名，毛向阳。”
……
“第100名，xxx。”
人群议论纷纷，目光聚焦在最上方那十个名字上。当毛向阳在榜单第五名的位置看到自己的名字时，饶是他一向沉稳，也不由心中激动。
“第五名，毛向阳？没听过这号人啊？”
“可能是哪个学校的老师或者历史爱好者吧。”
“管他呢，重点是能上电视了！直播啊！夺冠后还有100万奖金！”
周围人的议论传入耳中，毛向阳悄然退出人群。
他意外获得名次，或许能成为一个更自然的接触契机。
……
油麻地，卫英雄经营的车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橡胶的味道，几辆待修的汽车零星停放在略显凌乱的车间里。卫英雄正埋头修理一辆丰田的发动机，满手油污，额头上也沾着几道黑印。车房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再加上他过去嗜赌欠下的一些旧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车房外响起。三辆颜色鲜艳的改装跑车嚣张地停在门口，堵住了大半通道。车门打开，陈耀扬率先走了下来，他穿着一件花哨的衬衫，戴着墨镜，嘴里叼着牙签，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背心、露出纹身的小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涌进了本就不算宽敞的车房。
车间里的几个学徒和老师傅见状，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卫英雄心里一沉，放下工具，在脏兮兮的毛巾上擦了擦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迎了上去：“扬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车子有问题？”
陈耀扬嗤笑一声，用食指顶了顶墨镜，目光在车房里扫了一圈，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英雄，你这破车房，也就只能修修这种垃圾车了。”
他身后的小弟们发出一阵哄笑。
卫英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保持着客气：“扬哥说笑了，混口饭吃。你今天这是……”
陈耀扬走到那辆丰田旁边，用指节敲了敲引擎盖，发出咚咚的响声，吓得车主人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明人不说暗话，英雄。”他转过头，盯着卫英雄，“我那边新到了一批好车，缺个镇得住的技师。你在行内也算有点名号，过来跟我吧，保证比你守着这破车房赚得多。”
卫英雄知道陈耀扬所谓的好车多半来路不正，或是用来进行非法赛车的。他不想再卷入这些是非，委婉拒绝：“扬哥看得起我，心领了。不过我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修车，那些刺激的活儿，干不来了。”
“干不来？”陈耀扬脸色一沉，走到卫英雄面前，几乎贴着他的脸，“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咯？”
“不是不给面子，扬哥，实在是……”卫英雄试图解释。
话未说完，陈耀扬的一个小弟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一个工具架上，扳手、钳子“哗啦啦”散落一地。“我们扬哥亲自来请你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
卫英雄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隐现，但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强压下了火气：“扬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卫英雄现在只想正经做生意。”
“规矩？”陈耀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把揪住卫英雄的衣领，“我陈耀扬的话就是规矩！你以前欠债像条狗一样求人的时候，怎么不讲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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