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还有一条密令——琅琊军已被视为叛逆，大统领命谢将军速速发兵剿灭！”
“剿灭琅琊军？”
谢长风先是一愣，随即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讽刺和无奈。
那将领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可是有何不妥？”
谢长风收敛笑意，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琅琊军刚刚在严州大败朝廷五万大军，战力之强，连魏子涯那样的宿将都折戟沉沙。
这样的精锐不想着拉拢，反而要剿灭？
大统领这是嫌黄天军的敌人还不够多吗？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济州的方向，眼神颇为复杂。
济州城内，大统领或许还在盘算着如何与朝廷周旋，如何借机壮大黄天军。
可他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朝廷，而是内部的猜忌和分裂。
“将军？”
那将领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谢长风回过神来，淡淡道：“军令留下，你们回去复命吧。”
那将领虽心有疑虑，但也不敢多问，抱拳行礼后翻身上马，带着传令兵原路返回。
待他们走远，谢长风身旁的副将忍不住低声问道：
“将军，我、我们真要去济州？”
谢长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
这些曾经南征北战的精锐，如今却因信任自己，信任黄天军令，背弃主将成了无根之萍。
他们的眼神中，有迷茫，有不甘，甚至还有愤怒。
“济州……”
谢长风喃喃自语，随即冷笑一声，“回去做什么，继续听那些蠢货的指挥吗？”
他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高声道：“全军听令，原地掉头！”
“将军，我们去哪儿？”副将追问。
谢长风目光坚定，沉声道：“回青州！”
士卒们闻言，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们不怕打仗，不怕流血，只怕被当成阴谋中的弃子白白送死！
队伍重新整顿，马蹄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景和七年冬，大乾最为强大的义军彻底走向分裂。
......
......
谢长风的突然回归，让谢昭宁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望着远处缓缓靠近的军队，她心里百感交集，与昔日并肩作战的袍泽刀剑相向，是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事。
当谢长风主动单膝跪地交出军权时，谢昭宁主动上前将他扶起：
您能回来，青州军上下皆感欣慰。
谢长风苦笑摇头：指挥使不必如此，严州撤军是末将考虑不周，愿承担所有责任。
青州军参将一职，正合我意。
谢昭宁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她明白二叔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歉意，也是在向全军表明态度——支持她的决定。
至于那些跟随谢长风离开又归来的士卒，谢昭宁并未责罚，而是将他们打散后编入各支部队。
这些士卒当初只是奉命行事，并非真心背叛。
若因此严惩，反而会寒了军心。
待一切安排妥当，谢昭宁连下数道军令：
第一，彻底切断与济州的一切往来！
青州与济州之间的商路、信使、情报网络全部中断，任何试图传递消息之人，一经发现，按奸细论处！
第二，加固城防！
青州城墙需加高加厚，护城河需重新疏通，城外埋设陷阱，城头增设弩炮。
第三，征兵！
青州军原有万余精锐，但面对伪乾的威胁、济州可能的发难，兵力仍显不足。
谢昭宁下令在青州境内广贴告示，招募新兵。
然而，切断与济州的联系和大肆征兵，让本就不富裕的青州军雪上加霜。
粮草、军械的短缺，成了摆在谢昭宁面前的最大难题。
就在她为此发愁时，王潇主动找上门来。
只见他大手一挥：此事易尔！琅琊山屯田半年粮食充足，可解燃眉之急。
同时又命严州将缴获自魏子涯的粮草、军械悉数送来。
短短数日，青州军的粮仓便堆得满满当当，新兵们也领到了崭新的兵器和铠甲。
这一举动，让谢昭宁对他的态度彻底转变，更是主动邀请王潇赴宴以表谢意。
傍晚，青州府衙。
距离上次二人同桌共饮已过去数月。
那时的严州刚刚攻下，谢昭宁还对王潇心存戒备。
而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酒过三巡，谢昭宁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禁陷入迷茫。
与父亲决裂，仅靠青州军，真的可以战胜那强大的伪乾吗？
王潇看出她的忧虑，主动安慰道：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您如今坐拥青州，更有严州、永州为后盾，何愁大事不成？
听到这话，反让谢昭宁有了更多疑问。
“眼下你的地盘和我无异，为何还要屈尊青州之下？”
王潇哈哈一笑，不假思索道，“末将可是发过誓，愿为大人鞍前马后，何况，末将对您的心意....”
谢昭宁不敢接话，怕他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赶紧转移话题：
永州战事如何，是否需要青州支援？你为我，不，你为青州做了这么多，我理应好好感谢！
王潇摆摆手，整个人气势随之一变，大人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掌控！
随着天气转冷，严州各地设立的粥铺吸引了大量流民，麾下人口足足增加五万。
新召唤出的两千五百名精锐骑兵，已被派到对永州的战斗中。
加上原有兵力，前线可用之兵已达一万四千之众，更有曹斌、陈玄策等猛将坐镇。
拿下永州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面对大乾反扑也有一战之力。
此时的谢昭宁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被王潇的自信所感染，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那、那好吧，若有需要尽管提，青州儿郎绝不会坐视不理！
王潇心中暗笑。
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将军，终究还是露出了女儿家神态。
也对，自己将她从济州救出，提供海量粮草、军械，长的又帅又能打，不动心才怪！
但王潇并未点破，只是举杯轻抿。
谢昭宁并非常人，以往的经验和手段不能用在她身上，只能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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