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死死盯着下方面无表情的王大牛，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查！给朕好好地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皇宫禁地行凶！！”
然而，这番看似气势十足的话语，却在一片死寂的大殿中如此苍白无力。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事只会不了了之……注定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宫四周警戒森严，寻常人想靠近难如登天。
黑衣人不可能凭空出现，更不可能在禁军的重重包围下安然退走。
这根本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警告和灭口！
王家，当真是横行无忌，手眼通天！
退朝之后，官员们神色各异地走出奉天殿。
太子崔浩故意放慢脚步，与王大牛并肩而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尚书真是好手段，佩服，佩服。”
王大牛闻言，脸上露出一副极其茫然的表情：“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今日之事臣也是受害者啊，好端端的竟被小人如此污蔑。”
“不过话说回来，那群黑衣人真乃正义之士，看不惯奸臣的胡说八道，就是手段有些太过残忍.....”
崔浩看着他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心中暗恨，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拂袖离去。
“什么东西，也敢搁这装谜语人！”
王大牛嘀咕一声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恰好看到失魂落魄、被两名小太监搀扶着才能勉强行走的沈严。
王大牛嘴角瞬间勾起一抹冷笑，快步来到几人面前，脸上随之换了副关切的表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每拍一下，沈严本就发软的身子肉眼可见矮一截。
“沈兄啊，”
王大牛语重心长，声音却让周围路过的官员都能听见：
“看你近日气色很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唉，为国操劳是好事，但也要多注意身体啊，不然哪天突然暴毙，老婆改嫁孩子当乞丐，哭都没地方哭去！”
拍最后一下时，他手上的力道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沈严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宫门前的青石板上。
整个人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好在季博达及时出现，上前将瘫软的沈严扶了起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让他那死了爹一样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
——————
王府。
打了场胜仗，此时王大牛心情高兴的很。
可他一进书房，就见夫人杨氏正坐在书案后，面前堆着好几本厚厚的账册，拿着算盘和毛笔似乎在核对账目。
刚才还在朝堂上威风八面、逼得皇帝咬牙切齿的王尚书，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脸上瞬间堆起殷勤的笑容，快走上前绕到杨氏身后，熟练地捶起肩膀来。
“娘子辛苦了！这点查账的小事让下面账房先生去做就行了，何须你亲自劳神劳力？”
“若是累坏了身子，为夫可是会心疼死的！”
但杨氏头也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少来这套！王大牛，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府里公账上，这个月怎么无缘无故又少了三千两银子？”
“说！你拿去做什么了？”
王大牛捶背的动作一僵，满脸都是心虚，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解释道：
“这个......娘子你听我说，”
“我身为兵部尚书，手下养着一大帮子人，平日里也需要打点一二……
“官场上的应酬，请他们吃吃饭、喝喝酒，这不都是正常开销嘛……”
杨氏闻言脸色稍霁，但还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应酬？最好是这样！”
“我告诉你王大牛，若是让我发现你敢拿着老娘的钱，在外面养那些不三不四的小狐狸精……小心我打断你三条腿！”
王大牛吓得一哆嗦，连忙赔笑保证：“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夫人明鉴，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同时，他心里又忍不住愤愤不平，直接来了招祸水东引。
“再说了……夫人，儿子前几天可是在钱庄一口气支取了好几万两银子呢！你怎么不说他，光知道说我……”
杨氏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理直气壮地解释：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愿意给他花！怎么了？你有意见？”
顿了顿，看着王大牛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怂样，杨氏忽然嘴角一翘带着戏谑补充道：
“你要是也喊我一声娘，这府里的银子，你也可以随意支取，我绝不拦着！”
王大牛闻言一愣，看着夫人那促狭的笑容，竟然真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用极低的声音喊了一声：
“……娘？”
杨氏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账本朝他砸了过去：
“滚蛋！王大牛你要死啊！给老娘滚出去！”
这一幕，恰好被办完事正准备回院的王潇撞了个正着。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王潇立刻摆出“义愤填膺”、“为母出头”的架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书房。
“怎么了娘？！是不是我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王潇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目光炯炯地看向杨氏，然后又怒视着王大牛：
“若是需要儿子帮忙，尽管开口，保证让爹长记性！”
一个心虚一个恼怒的夫妻二人，被王潇这突如其来的打抱不平弄得面面相觑，瞬间都闭上了嘴，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刚才“喊娘”那事，实在是太过荒唐，无论是王大牛还是杨氏，都羞于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这个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儿子！
这要是传出去，王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王大牛反应极快，干咳两声后一把拉住王潇，不由分说地就往外拽：
“浑小子胡说什么！我跟你娘在商量正事，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走走走，跟为父去正堂，正好有事要问你！”
杨氏看着父子俩拉扯着离开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账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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