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里好可怕，水好深。】
“存钱罐”的意念带着哭腔，在洛清浅的精神海里瑟瑟发抖。
那片由洛维娜构建的精神力场，确实像一片深海。
沉静，幽暗，却蕴含着无处不在的压力和致命的暗流。
凌星渊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已经开始在脑中构建备用方案b、c、d。
每一种都涉及更高风险的强行突破或直接撤退。
“别吵。”
洛清浅的声音在寂静的观察室里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扰了清梦的不耐烦。
她没有看凌星渊，而是直接通过精神链接，对那个快要吓哭的小家伙下达了新的指令。
【你爹的战术手册可以烧了，现在听我的。】
【你是一只虫子，对吧？】
“存钱罐”愣了一下，传递回一个委屈的意念。
【妈妈，我是存钱罐。】
【不，你现在就是一只虫子。一只又脏又蠢，只配在阴沟里活着的低等虫族。】
洛清浅的意念冰冷而直接。
【现在，想象一下，你在这个干净得像手术室一样的鬼地方待久了，是不是会产生一些……精神上的排泄物？】
“存钱罐”的思维显然跟不上她这跳跃性的比喻，它茫然了。
洛清浅叹了口气，换了一种它能理解的方式。
【任何完美的系统，都需要一个排污口。】
【洛维娜的精神力场像一片纯净的海洋，但它在运转过程中，必然会吸附和过滤掉宇宙中的各种精神杂质。】
【为了保持自身的纯净，她必须定期将这些‘垃圾’排出去。】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排污口，然后把自己伪装成一坨最不起眼的‘精神垃圾’。】
【记住，要点是‘废物’。】
洛清浅循循善诱。
【收起你所有的能量波动，你现在就是一团浆糊，一团毫无价值，连被回收的资格都没有的废料。】
【然后，等着被冲走。】
“存钱罐”似懂非懂。
但“妈妈”的指令是绝对的。
它收敛了所有光芒，原本黑金色的身体变得黯淡无光。
它放弃了思考，将自己的意识放空，模拟成一团混沌的精神残渣。
然后，它静静地贴在主机房厚重的合金墙外，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观察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魏哲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只有洛清浅，又拿起了那杯果汁，悠闲地喝了一口。
终于，光幕上出现了新的变化。
那片如同深海般静谧的精神力场，开始出现规律性的微弱波动。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力场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能量极度衰减的区域。
一股微弱的吸力从那个区域产生。
“存钱罐”所伪装的那团“精神垃圾”，被这股吸力捕捉到，慢悠悠地、毫无反抗地被吸了进去。
然后，那个缺口瞬间闭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进去了。”
魏哲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看着光幕上，那个重新亮起的绿色光点，已经出现在了代表“中央主机房”的区域内部。
他再看向洛清浅，那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而是近乎于见鬼。
走垃圾通道进入战舰。
再伪装成精神垃圾进入核心防御。
这位七公主殿下，到底是对“废物利用”有多么深刻的理解和执念？
凌星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光幕，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
他那套基于海量数据和精密计算构建的战术体系，在洛清浅这种不讲道理的“旁门左道”面前，第二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严谨的数学家，却遇到了一个用玄学来解题的对手。
而且，对方还解对了。
【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生的。】
洛清浅毫不吝啬地在精神链接里给予了表扬。
【现在，开始干活。动作快，别被人发现了。】
“存钱罐”在主机房内部畅通无阻。
洛维娜的核心防御只对外不对内。
她绝对想不到，会有什么东西能用这种方式混进来。
它很快找到了主服务器，将自己的精神触角化作最细微的数据流，悄无声息地接入了进去。
【航行日志区块……找到了……开始复制。】
庞大的数据流开始涌入“存钱罐”小小的身体。
洛清浅满意地靠回了沙发里。
搞定，收工。
等数据到手，两亿星币落袋为安，自己的养老金计划又能添上厚重的一笔。
【数据复制完毕！】
【妈妈，我出来了！】
“存钱罐”化作的“精神垃圾”，随着紧急排污程序被一同“冲”出了力场。
然后它没有丝毫停留，循着垃圾通道原路返回，从那个散热口一头钻进了冰冷的宇宙。
它变回一块陨石碎片，头也不回地朝着“神启号”的方向狂飙。
“目标已脱离，正在返航。”
魏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洛清浅也瘫回了沙发里，感觉身体被掏空。
当项目经理，真是个要命的活儿。
“存钱罐”顺利返回了“神启号”。
它一进观察室，就扑进了洛清浅的怀里。
用小脑袋不停地蹭着，传递着劫后余生的委屈和后怕。
凌星渊看着这一人一宠，下达了新的指令。
“‘奇美拉’计划第一阶段，圆满结束。”
“后续，它将由魏哲带领，执行一系列针对虫族占领区的低烈度渗透任务。”
他转向洛清浅。
“你的‘随行观察’任务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帝国第一军事学院，准备三天后的星尘试炼了。”
洛清浅的心脏猛地一跳。
自由了？
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996的加班项目，回去当她的咸鱼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合作愉快，凌指挥官。”
她站起身，真心实意地伸出了手。
凌星渊看着她伸出的手，没有去握。
他只是抬起手腕，在她的个人终端上轻轻一点。
【“奇美拉”项目最高观察员权限已解除。】
【“神启号”临时通行权限已注销。】
一瞬间，人走茶凉。
一艘小型穿梭舰已经停靠在机库。
洛清浅在魏哲的护送下，登上了穿梭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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