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亮，清风书院的门扉便被轻轻叩响。
夜凰亲自开的门，门外站着昨日那位落魄书生，他身边是那个名叫赵明的男孩。
男孩换上了一身虽然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小脸依旧瘦削，但眼神比昨日更加清亮，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
“夜先生，叨扰了。”书生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小儿赵明，带来请先生考校。”
夜凰微微颔首，将两人让进院内。
她没有急于考问经史子集，而是先让赵明跟着李狗蛋去熟悉书院环境，帮忙做些洒扫的轻省活计，自己则与书生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赵先生不必多礼。”夜凰语气平和，“令郎年纪尚小，启蒙不晚。我书院规矩，入学需知根底，还请先生告知家中情况。”
书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叹了口气道：“不瞒先生，在下赵文礼，本是邻县一童生，屡试不第。家中原有几亩薄田，去岁遭了涝灾，颗粒无收，老母忧思成疾病故，内人…内人也因操劳过度，年前撒手人寰。如今只剩我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实在无力供他进学。听闻先生仁善，才厚颜前来相求。”
说着，眼圈已然泛红。
夜凰静静听着，观察着对方的神情语气，不似作伪。
她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令郎可暂留书院。平日需与其他学生一同听课、劳作，食宿由书院承担。若他勤奋向学，日后或有进益，束修之事，可待其学有所成再议。”
赵文礼闻言，激动得就要下跪，被夜凰抬手拦住。
“先生大恩！文礼没齿难忘！明儿，快过来给先生磕头！”
赵明被李狗蛋领过来，闻言便要跪下，夜凰却扶住他，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收你，非因怜悯。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勤者留，惰者去。你可能守规？”
赵明小脸紧绷，用力点头：“能！先生，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干活！”
“好。”夜凰不再多言，让李狗蛋带赵明去安顿。
赵文礼千恩万谢地离去，承诺日后定当尽力回报。
处理完赵明入学之事，夜凰将注意力转向内部。
她将王铁柱、李狗蛋、石小石三人叫到书房。
石头、栓子、二妞和新来的赵明，则先进行基础的体能锻炼。
书房内，气氛略显凝重。
“周茂虽除，隐患未消。”夜凰开门见山，“府城陈师爷，邻县林乡绅，皆可能成为新的威胁。书院明面上的教学需稳步推进，但暗地里的耳目，必须更加灵敏。”
她看向石小石：“小石，你心思缜密，行动便捷。从今日起，你不再仅是传递消息。我要你开始有意识地物色人选，不限于清河县，可向周边县城乃至府城渗透。
目标：市井之徒、客栈伙计、车夫船工，乃至一些小吏的家仆。不必急于求成，首要考察其品性、弱点与需求。初步接触，可许以少量银钱，让其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市井流言或人员往来信息，观察其可靠程度。”
石小石眼神一亮，立刻明白了夜凰的意图——这是要真正搭建一个情报网络的雏形！
他重重点头：“先生放心，小石明白！定会谨慎行事。”
夜凰又看向李狗蛋：“狗蛋，书院账目由你掌管，日后石小石所需银钱，由你支取，需建立细账，每一文钱的去向都要清晰。此外，留意县衙、市集等处的物价变动、人员流动，这些看似琐碎的信息，有时亦能拼凑出重要情报。”
李狗蛋郑重点头：“是，姐姐！我一定管好账，多留心。”
最后，她看向王铁柱：“铁柱，你的重心仍在学业。但需明白，日后若想有所作为，仅靠圣贤书远远不够。闲暇时，可多向狗蛋请教经济之道，亦可听听小石带来的外界消息，开阔眼界。你的身份，将来或有大用。”
王铁柱神色肃然：“姐姐教诲，铁柱铭记于心。”
夜凰深知，不管在哪个时代，信息就是力量，就是先机。
接下来的日子，书院表面上一派祥和。
朗朗书声依旧，格物体术课程照常。
新来的赵明果然如他承诺的那般勤奋，基础虽薄，但悟性不错，尤其对数字表现出兴趣，常跟在李狗蛋身后问东问西。
李狗蛋也不藏私，耐心教导。
而暗地里，石小石利用以往乞讨时积累的人脉和对市井的熟悉，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触那些处于社会底层、却消息灵通的人物。
过程缓慢而谨慎，如同蜘蛛结网。
夜凰则一边教学，一边通过系统关注着积分和可兑换物品。
她兑换了一些【基础草药图谱】和【简易伤药配方】，开始教二妞和一些有兴趣的孩子辨识草药和制作金疮药等常用药物，这既是实用技能，也可能成为未来听雨阁的一项资金来源或掩护。
期间，钱管家又来过一次，再次提及送子入学之事，被夜凰以同样的理由婉拒。
钱管家虽面带失望，却也未再多言，只是离去时，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夜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知道，对方的试探不会停止。
她必须赶在风暴再次降临前，让书院和听雨阁都拥有足够的自保和反击之力。
这一日黄昏，石小石带回一个消息：邻县那位林乡绅，近日与一位从府城来的客商过往甚密，而那客商，似乎与陈师爷有些远房亲戚关系。
蛛丝马迹，渐渐浮现。
夜凰站在书院后院，看着天边渐沉的落日，目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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