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林崇的声音,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精准地敲在了林越的心尖上。
嘴里的桂花糕,瞬间没了滋味。
刚解决了一个麻烦。
又来一个。
林越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残页。
烧得焦黑,只剩下零星的字迹。
这玩意儿,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预言家,知道三皇子要谋反,所以提前烧了账本,伪造证据,引蛇出洞?
这听起来,比他能掐会算还离谱。
林越抬起头,迎上林崇深不见底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
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
平静到让人发毛。
这是皇帝在审视。
审视他这个太子,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或者说,到底有多少利用价值。
林越深吸一口气。
“父皇。”
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儿臣知道,您想问这些账本的来历,以及……为何会烧成这样。”
林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等待他的解释。
林越心里快速盘算。
直接说实话?
他怎么知道信使的?
他怎么知道林珩会谋反的?
他怎么知道这些账本是关键证据的?
这些问题,每一个都足以让他被当成妖孽。
必须编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言。
一个,能让皇帝接受,甚至觉得他“深谋远虑”的谎言。
“这些账本,是儿臣在无意中发现的。”
林越顿了顿。
“儿臣素来纨绔,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
广场上,不少官员下意识点头。
是啊,太子不就是个草包吗?
林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正因如此,儿臣才能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账本,记录的正是三皇弟多年来,勾结藩王,贪墨国库,私自豢养兵马的证据!”
他将“勾结藩王”四个字,咬得极重。
林崇的瞳孔,微微收缩。
“儿臣发现这些账本后,便知道事关重大。”
“三皇弟势力庞大,党羽众多。”
“儿臣不敢声张,唯恐打草惊蛇。”
“所以,儿臣选择了一个最笨,也最安全的办法。”
“那就是,将这些账本,藏匿起来。”
“并故意烧毁一部分,制造混乱,让三皇弟以为,证据已经被销毁。”
“这样一来,他便会放松警惕。”
“而儿臣,则可以趁机派人,暗中调查,收集更多证据。”
林越说着,将那半截残页举起。
“父皇请看,这些残页,虽然烧毁大半,但关键之处,儿臣都设法保存了下来。”
“正是这些残页,让儿臣能够锁定三皇弟的信使,并将其截获。”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逻辑严密。
甚至,解释了他为何能提前知道信使的出现。
因为他“故意烧毁”了账本,让林珩以为证据没了,才铤而走险,派信使传递消息。
这简直就是一场,针对林珩的“引蛇出洞”计划。
林崇的眼神,从审视,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林越。
这个他一直以为是废物,只会惹是生非的太子。
竟然有如此……心机?
如此……城府?
甚至,如此……魄力?
为了引出林珩,不惜自污,背负烧毁账本的罪名。
这简直就是,大智若愚。
林越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皇帝,果然吃这一套。
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儿子,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呢?
尤其是,这个天才,还刚刚救了大靖王朝。
林崇沉默了许久。
久到广场上的气氛,再次凝固。
“好。”
皇帝终于开口。
只有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赞赏,疑惑,还有更深层次的……忌惮。
林越知道,他这次的表现,虽然救了自己,但也让皇帝对他产生了新的看法。
是好是坏,现在还不好说。
但至少,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既然如此,这些账本,便由大理寺卿,协同刑部尚书,彻查到底!”
林崇的声音,再次变得威严。
“务必将三皇子一党,连根拔起!”
“是!陛下!”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立刻躬身领命。
林崇的目光,又转向林越。
“藩王之乱,迫在眉睫。”
“你有何良策?”
林越知道,正戏来了。
这才是他真正能展现价值的地方。
也是他能把“项目管理”搬出来用的地方。
“父皇。”
林越上前一步,语气变得郑重。
“此次藩王谋反,并非一朝一夕。”
“其党羽众多,布局深远。”
“若要平叛,绝非易事。”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仓促出兵,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
“而是统筹全局,明确分工,责任到人!”
“如同……建设一座宏伟的宫殿。”
“需要总设计师,需要各司其职的工匠,需要清晰的施工图纸。”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建设宫殿?
平叛跟建设宫殿有什么关系?
林崇眉头微皱,但没有打断。
他想听听,林越到底想说什么。
“父皇,儿臣斗胆,将平叛之事,分为五步!”
林越伸出右手,竖起五根手指。
“第一步:明确目标,统一思想!”
“平叛的目标,不仅仅是击溃叛军,更是要震慑宵小,维护大靖王朝的稳定!”
“所有参与平叛之人,上至将帅,下至士卒,都必须明白这一点!”
“第二步:资源盘点,知己知彼!”
“我们需要清楚,我朝有多少兵力,多少粮草,多少器械。”
“叛军有多少兵力,他们的粮草补给线在哪里,他们的弱点是什么?”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第三步:制定详细作战计划,责任分工!”
“哪个将军负责哪一路兵马,何时出发,何时会师,如何攻城,如何野战!”
“每一项任务,都要明确到个人,明确到时间!”
“不可有丝毫含糊!”
“第四步:设立督导机制,实时监控!”
“战事瞬息万变,我们需要一套机制,能够实时掌握前线战况。”
“一旦出现问题,能够及时调整,及时支援!”
“第五步:风险预警,应急预案!”
“我们必须考虑到,如果平叛不顺,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
“以及,应对这些情况的备用方案!”
林越一口气将“项目管理五步法”的核心,用古代的语言,结合平叛的场景,清晰地阐述出来。
广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越这番话给震住了。
这哪里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太子?
这分明是……一位深谙兵法的统帅!
林崇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审视。
而是……震惊,和一丝狂喜。
他这个儿子,竟然有如此大才!
苏清欢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
“殿下,你这……是不是叫‘打仗如盖房子’?”
她凑过来,压低声音。
林越差点没被她逗笑。
“差不多吧。”
“来人!”
林崇的声音,如同洪钟。
“传镇国大将军苏战觐见!”
“传京畿大营统领觐见!”
“传兵部尚书觐见!”
“传户部尚书觐见!”
“即刻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平叛事宜!”
一道道旨意,飞快传达。
林越知道,他的计划,开始启动了。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大戏。
苏烈很快赶到。
他穿着一身戎装,面色凝重。
一进御书房,便向林崇和林越行礼。
“末将苏战,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林崇挥了挥手。
“苏将军,平叛之事,刻不容缓。”
“太子方才献上五步平叛之策,朕深以为然。”
“你且听太子细说。”
苏烈有些惊讶地看向林越。
太子?
平叛之策?
他印象中的太子,不是应该在青楼听曲,或者在马场斗鸡吗?
林越没有理会苏烈眼中的疑惑。
他直接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前。
地图上,大靖王朝的疆域,一览无余。
“苏将军,目前叛军主要盘踞在何处?”
林越指着地图。
苏烈立刻收敛心神,上前一步。
“回禀太子殿下,据最新情报,叛军主力集结在……”
他详细汇报了叛军的分布,兵力,以及可能的行军路线。
林越听得很认真。
不时点头。
“好。”
“根据将军所言,叛军的补给线,主要依靠运河。”
“如果能切断运河,便可削弱其战力。”
“其次,叛军的集结地,多在平原地带,利于骑兵冲锋。”
“但其后方,却多山地丘陵,易守难攻。”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林越说着,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
“我的初步设想是,兵分三路。”
“一路为主力,由苏将军率领,正面迎击叛军主力,但不求速胜,以拖延为主。”
“一路为奇兵,绕道山地,突袭叛军后方,切断其补给。”
“还有一路,则负责防守京城周边,防止其他藩王趁乱而起。”
他目光看向苏烈。
“苏将军,主力之责,非你莫属。”
苏烈听着林越的分析,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这太子……
果然是深藏不露!
这分析,这战略部署,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周密!
“末将领命!”
苏烈抱拳,语气中充满了敬意。
“至于奇兵,我已联系萧景。”
林越继续说道。
“他手握精兵,且对当地地形熟悉。”
“由他从侧翼突袭,再合适不过。”
“父皇,儿臣恳请,即刻下旨,命萧景藩王,率部前来勤王!”
林崇听着林越的部署,越发满意。
这个儿子,不仅有奇谋,更有执行力!
而且,他竟然连萧景都考虑到了。
萧景是唯一一个坚决拥护林越的藩王,此前一直被林崇忌惮。
现在看来,是时候启用他了。
“准!”
林崇点头。
“兵部尚书,即刻拟旨!”
“户部尚书,你负责粮草辎重调配,务必确保前线供应充足!”
“京畿大营统领,你负责京城防务,务必滴水不漏!”
一道道命令,再次有条不紊地发出。
林越看着忙碌起来的众人,心里却并没有完全放松。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而且,皇帝的眼神,虽然有了赞赏,但那份深层次的忌惮,却没有消失。
他需要继续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同时,也要学会如何“藏拙”。
否则,功高盖主,可是帝王最忌讳的事情。
就在此时。
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禁军校尉,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报!陛下!急报!”
林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何事如此惊慌?”
校尉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回禀陛下……南疆……南疆急报!”
“南疆蛮族,忽然集结重兵,叩关南境!”
“声称……声称要趁大靖内乱,夺回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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