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的动作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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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t?
苏烈和苏清欢也是一脸茫然,完全跟不上这位太子殿下的脑回路。
“磨墨!”
林越又吼了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全一个激灵,魂都吓回来一半,手忙脚乱地跑去砚台边,拿起墨锭就开始疯狂画圈。
“快!没吃饭吗!用力!”
林越催促着,像个监工。
他自己则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卷轴和杂物。他翻箱倒柜,很快,一张被小心卷起、用锦绳捆绑的巨大宣纸被他拖了出来。
“哗啦”一声。
宣纸在空旷的地板上展开,足足有一丈长、半丈宽,几乎铺满了半个房间。
这玩意儿还是他刚穿来时,嫌东宫无聊,突发奇想要画一幅《大靖万里江山图》命人准备的。当然,那股热情只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随着他发现自己连个山头都画不圆而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苏烈看着这巨大的纸张,再看看自家女儿,眼神里充满了“你到底看上了他哪点”的深深困惑。
一个被百官逼宫、即将废黜的太子,不想着怎么去父皇面前哭诉求情,不想着怎么调兵遣将以防不测,反倒在这里折腾一张纸?
这是破罐子破摔,准备在被废之前,先享受一把行为艺术的乐趣吗?
“殿下,这……这是要做什么?”苏烈终于忍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做报告。”林越头也不抬,从笔架上挑了一支最大的狼毫笔。
“报告?”
“对,给父皇和百官们,做一场生动形象、通俗易懂的……项目复盘。”林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让他们看看,我这个‘项目负责人’,到底是被谁给坑了。”
项目?负责人?
苏烈感觉自己几十年的戎马生涯白混了,太子殿下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一个都听不懂。
就在这时,一个东宫的侍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
林越眉头一皱。
又来?
还有完没完了?这地狱模式的debuff是叠加上瘾了是吧?
“说。”
侍卫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宫外传来消息,南方……南方数州遭遇百年不遇的洪灾,江河决堤,良田被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轰!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本就不平静的房间。
苏烈脸色大变。
他是大将军,深知水灾对于一个王朝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的开端,流民、瘟疫、叛乱……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什么时候的事?”苏烈急问。
“加急奏报一个时辰前进的京,现在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林越的心也沉了下去。
南方水灾……
他脑中警铃大作,剧情预警的红灯开始疯狂闪烁。
他记得原着里有这段!这是反派刷声望、立人设的关键剧情!
果然,还没等他细想,外面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尖锐高亢的嗓音划破长空,像是专门负责全城广播的太监。
“告全城百姓——”
“皇叔赵德,心怀天下,悲悯苍生!闻南方水患,百姓受苦,痛心疾首!特开王府宝库,捐出半数家产,共计白银三百万两、粮草十万石,用以赈灾!”
“皇叔仁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京城上空回荡,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激昂和煽动。
一瞬间,整个房间死一般寂静。
李全磨墨的手停了,墨汁滴在砚台上,晕开一团污迹。
苏清欢那双天真的大眼睛里,再次充满了困惑,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皇叔……好像也不是那么坏啊,他捐了好多钱……”
“闭嘴!”
苏烈这次是真的怒了,一声爆喝,吓得苏清欢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苏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憋屈和无力的铁青。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招偷天换日!
承天门外的百官逼宫,是施压。
这赈灾捐款,就是收买人心!
一个为了“侄子之死”而悲痛欲绝,不惜与太子当面对质的“忠直皇叔”。
一个为了“天下苍生”而散尽家财,毫不犹豫捐出半壁江山的“仁德贤王”。
这两个形象一叠加,赵德在百姓和百官心中的地位,瞬间就被拔高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圣人地步!
现在,谁还敢说他半个“不”字?
谁要是敢质疑他,谁就是跟全天下的灾民作对,就是没有良心,就是嫉妒贤王!
这一下,林越面对的,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构陷,而是一场裹挟了整个天下大义的阳谋!
“我谢谢你啊苏清欢!”林越在心里疯狂吐槽,“你这嘴是开过光吗?说什么来什么!”
他看着苏烈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将军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赵德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
他不仅把自己塑造成了道德楷模,还顺手给皇帝和太子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国库因为连年用兵,本就不算充裕,现在南方大水,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赵德这三百万两白银,无疑是雪中送炭。
皇帝能拒绝吗?
不能!
拒绝了,就是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
可一旦接受了,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赵德的“贤德”,承认了他的人品。
一个如此“贤德”的王爷,他说的话,还有假的吗?
他指控太子构陷忠良,那太子八成就是真的构陷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杀人诛心!
林越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好家伙,反派洗白经典三件套:捐款、作秀、拉踩主角。这业务能力,放他们公司起码是个公关总监级别的。
“殿下……”苏烈艰涩地开口,声音嘶哑,“这下……这下彻底没有翻盘的余地了。皇上他……他不可能再偏向您了。”
话音刚落,又一个太监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目光在林越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几分怜悯和疏远,随即高声宣读。
“陛下口谕!”
苏烈和李全等人立刻跪下。
林越站在原地,没动。
那太监也没计较,只是公事公办地念道:“皇叔赵德,心系社稷,慷慨解囊,实乃宗室楷模,天下表率。着,昭告天下,予以嘉奖。”
念完这句公开的口谕,太监顿了顿,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专门对林越说:
“太子殿下,陛下还有一句话让奴婢带给您。”
“皇叔心怀天下,你身为储君,也该多学学。闭门思过,好自为之。”
说完,太监躬了躬身,转身快步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上晦气。
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这几句话,比任何一道正式的斥责圣旨都更伤人。
“皇叔心怀天下,你该多学学……”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明示!
这是皇帝在告诉林越:你的叔叔在外面为国分忧,你这个当太子的,却在里面给朕惹是生非!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苏烈跪在地上,身子都有些发抖。
完了。
这是彻底完了。
皇帝的态度已经彻底倒向了赵德。所谓的“闭门思过”,不过是体面一点的圈禁。等赵德在外面把声望刷到顶点,下一步,就是顺应“民意”,废黜太子!
林越站在巨大的宣纸前,一言不发。
耳边是父皇那句冰冷的话,眼前是赵德那张伪善的笑脸。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最深处“蹭”地一下窜了上来,瞬间烧遍了四肢百骸!
忌惮?
父皇确实在忌惮,但他忌惮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份可能存在的“先帝遗物”了!
他开始忌惮赵德如今的声望!
一个手握“先帝密诏”,又深得民心和官心的皇叔,已经具备了威胁皇权的资格!
所以父皇退缩了,他选择用敲打自己这个儿子的方式,去安抚赵德,去稳定朝局。
好一个权衡利弊!
好一个帝王心术!
林越胸口剧烈起伏,抓着毛笔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危机公关,现在才发现,这他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
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殿下,我们……”苏烈站起身,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越猛地抬起头,双眼之中,燃烧着两簇骇人的火焰。
他没有理会苏烈,而是转身,重新看向那张巨大的宣纸。
原本的计划是揭穿构陷,自证清白。
现在看来,太小儿科了!
他拿起一根粗大的木炭,在宣纸上“刷刷”几笔,画出了一个崭新的区域。
“捐款赈灾。”
他在区域上方写下这四个大字。
然后,他从这四个字拉出一条长长的、带着凌厉拐角的线条,一路向下,精准地连接到他之前构想的那个核心关键点——“先帝遗物”。
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他用一根粗暴的黑线,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苏烈和苏清欢都看呆了。
“殿下,你这是……?”
林越没有回头,他盯着纸上那两条被连接起来的线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他想当圣人?用钱砸出一个万民敬仰?
那我就要让所有人看看,你这钱,到底是从哪来的!你这圣人的皮囊下,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寒冬里的冰锥,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传令下去。”
“把东宫所有的蜡烛,全都给我搬过来。”
“今晚,不睡了。”
林越丢掉木炭,重新拿起那支最大的狼毫笔,蘸满了李全刚刚研好的、浓稠如夜的墨汁。
笔尖悬停在巨大的宣纸之上,杀气凛然。
“他不是喜欢现场直播吗?”
“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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