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火把的光芒将残垣断壁映照得如同鬼蜮。
为首的刀疤脸汉子一挥手,他身后的死士们立刻散开,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如同一群沉默的猎犬,开始对这片焦土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他们的动作,比林越和苏清欢刚才还要专业、细致。
完了。
林越的心沉了下去。
这帮人是专业的清道夫,寸草不留是他们的行动纲领。自己和苏清欢刚才的搜索,已经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新的脚印和痕迹。
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他攥紧了怀里那块滚烫的匕首残骸,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对方至少有十几人,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死士,他和苏清欢两个人,冲出去就是送菜。
跑?这瓦官窑地形开阔,除了这些断壁残垣,几乎无处可藏,只要一动,立刻就会暴露在对方的火光之下。
怎么办?
他上辈子996,最多也就是跟产品经理battle,跟黑心老板扯皮,哪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就在这时,身边的苏清欢忽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林越转过头,只见苏清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她指了指外面那群正在搜索的黑衣人,又指了指他们头顶上方不远处,一截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巨大横梁。
那根横梁已经被烧得半断,仅靠着一侧几根朽坏的木头支撑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林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制造混乱,趁机逃跑!
可是,怎么引他们过去?
苏清欢冲他挤了挤眼睛,那表情古灵精怪,完全没有身处险境的紧张感。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诡异的、不似人声的呜咽。
“呜……呜咽……”
那声音凄厉、空洞,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顺着风飘荡在整个瓦官窑的废墟上空,像极了某种冤魂在午夜啼哭。
林越:“……”
大姐,你这又是什么新活儿?
墙外的黑衣死士们动作齐齐一顿。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机器,但骤然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什么声音?”
“不知道……像是……女人在哭?”
为首的刀疤脸眉头紧锁,厉声喝道:“装神弄鬼!给我找!”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那哭声变得更加尖利,更加瘆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那声音时远时近,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怨气和阴森。
这下,连刀疤脸的脸色都变了。
瓦官窑以前出过事,烧死过不少人,是京城有名的凶地。他们虽然是死士,不怕活人,但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天然带着一丝敬畏。
“头儿,这地方……邪门啊……”一个手下忍不住小声说道。
刀疤脸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闭嘴!王爷的命令,就算是阎王殿也得闯!给我搜!”
苏清欢见状,知道普通的鬼哭狼嚎吓不住这帮亡命之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悄悄捡起一块小石子,屈指一弹。
“啪嗒。”
石子精准地落在了那截断裂横梁的正下方。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在那边!”
一个黑衣人立刻指向声音来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那片区域。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过去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群人立刻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朝着横梁下方摸了过去。
就是现在!
苏清欢对林越使了个眼色。
林越会意,从地上摸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横梁仅剩的那个支撑点狠狠砸了过去!
“砰!”
石头精准命中!
那本就岌岌可危的支撑木应声而断!
“嘎吱——”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那根巨大的焦黑横梁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带着千钧之势,轰然砸下!
“不好!快退!”
刀疤脸惊骇欲绝,嘶声大吼。
但一切都晚了。
“轰隆隆——!”
横梁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和火星,连带着周围几堵本就不稳的残墙也发生了连锁反应,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地垮塌下来。
一时间,砖石乱飞,烟尘弥漫,彻底堵住了那群黑衣人的去路。
惨叫声和咒骂声被隔绝在了倒塌的废墟之后。
“走!”
林越一把拉住苏清欢的手,两人头也不回地冲出瓦官窑,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
回到东宫,林越连灌了三大杯凉茶,才把那狂跳的心脏压下去。
刺激。
太刺激了!
这比他上辈子连续加七天班,最后在IcU门口仰卧起坐还刺激!
“赵德这条老狗,真是下了血本。”苏清欢擦着脸上的黑灰,愤愤不平地说道,“为了销毁证据,派出这么多死士,这是生怕别人抓不到他把柄啊。”
“他不是怕,他是自信。”
林越的眼神冷得像冰。
赵德敢这么做,就是笃定没人能找到证据,就算找到了,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这种嚣张,源于他对自己权势的绝对自信。
怀里的匕首残骸,就是他打破这种自信的唯一武器。
虽然火力还不太够。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殿下!殿下!不好了!”
林越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瓦官窑那边追来了。
“出大事了!”小太监喘着粗气,声音都变了调,“靖王爷……靖王爷遇刺了!”
什么玩意儿?
林越和苏清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错愕。
赵德遇刺?
谁干的?哪个好汉替天行道了?
不对!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越的脑海。
瓦官窑的死士……清场的命令……赵德遇刺……
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一个大胆到离谱的猜测浮现心头。
“在哪儿遇刺的?伤得怎么样?”林越急声问道。
“就在回王府的路上!听说手臂中了一刀,伤口很深,血流了一地!陛下已经得到消息,龙颜大怒,正摆驾去靖王府探望呢!”
林越听完,彻底沉默了。
他靠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最后,嘴角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弧度。
人才。
真是个旷世奇才!
前脚刚派死士去杀人现场毁尸灭迹,后脚就给自己安排了一场“遇刺”的大戏。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他赵德就从一个幕后黑手,摇身一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受害者”。
这操作,骚得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苦肉计!
而且是顶配版的苦肉计!
“这老狐狸……”苏清欢也反应了过来,气得直跺脚,“他这是要干什么?演戏给谁看?”
“给所有人看。”林越冷笑一声,“走,我们也去看看。这么精彩的年度大戏,不去现场观摩,岂不是太可惜了?”
靖王府。
此刻已经是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林越和苏清欢赶到时,林崇的御驾刚刚停稳,一群太医和大臣簇拥着神色铁青的皇帝,快步走进了王府。
卧房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
赵德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隐隐渗出血迹。他看到林崇进来,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皇兄……”
“行了!给朕好好躺着!”皇帝林崇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心疼,“你这是做什么!谁干的?谁敢在天子脚下,对当朝亲王动手!”
赵德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脸上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陛下息怒……臣弟无妨,只是一些皮外伤。只是……那些刺客行事狠辣,招招致命,臣弟侥幸逃过一劫,但护卫们……唉……”
他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眼眶都红了。
周围的大臣们立刻义愤填膺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
“必须彻查!将这等狂徒碎尸万段!”
林越站在人群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德的表演。
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这演技,这台词,这情绪……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他注意到,赵德的目光不经意间从自己脸上一扫而过,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和挑衅。
仿佛在说:太子,我把水搅浑了,接下来,看你怎么玩。
林崇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他环视一周,厉声道:“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时,一直“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赵德,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该与太子殿下无关。”
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林越。
来了。
戏肉来了。
林越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愕然”。
只见赵德挣扎着,用一种极为“真诚”和“大度”的语气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虽然年轻气盛,但绝非如此没有分寸之人。臣斗胆猜测,此事……或许……或许是三皇子的旧部,心有不甘,想要在京中搅弄风云,嫁祸东宫……”
漂亮!
太漂亮了!
林越简直想为他鼓掌。
这一招“移花接木”,用得炉火纯青!
先是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博取同情。
然后“大度”地替最大的嫌疑人(林越)开脱,彰显自己的胸襟,让皇帝觉得自己顾全大局。
最后,再抛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真凶”——三皇子的旧部,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彻底移开。
一石三鸟!
这哪是什么王爷,这分明是顶级pUA大师兼绿茶艺术家!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赵德,你可真是把这句话玩明白了!
林崇听了赵德的话,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他看向赵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和欣慰。
“皇叔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林越身上,那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既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失望。
“此事,朕会派人详查。你皇叔受了伤,你身为晚辈,这段时间,就留在王府,代朕好好照料他吧。”
话音落下,林越瞳孔骤然一缩。
让他留在靖王府?
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
让他这个太子,亲自来“伺候”一个居心叵测的王爷?
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赵德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胜利的微笑。
然而,林崇接下来的话,却让那抹微笑僵在了脸上。
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另外,关于刺客的案子,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林崇看着林越,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你十天时间,朕要看到结果。查不出来……”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朕,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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