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扯开来的天旋地转之后,姚辰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他立刻强忍不适,翻身跃起,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同时警惕地打量这方陌生的天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赤色为主调的世界。暗红色的天空低垂,仿佛凝固的血液,散发着压抑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原始、野蛮、暴戾的灵气,虽然浓郁,却驳杂不堪,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灼烧感与腥甜气。四周是连绵的、寸草不生的赤色荒山,怪石嶙峋,远处不断传来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禽鸣,充满了杀戮与饥饿的气息。
“这里就是灵兽谷?”姚辰心沉了下去,此地的凶险程度,远超他的预估。神识感应中,方圆数百里内,就盘踞着好几股令他心悸的强大气息,可能是八阶灵兽。
在最后的笑声里似乎还听到了姜云的声音,这两人是要置他于死地!姚辰眼中寒光闪烁,将此仇牢记于心。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并找到离开的方法。他检查了一下自身,除了轻微的震荡伤并无大碍。
他收敛全身气息,如同融入环境的幽灵,选择了一个感觉中煞气相对较薄弱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谷外探索。那丝在洞天中感受到的微弱牵引,进入此地后似乎彻底断绝了,这让他更加谨慎。
然而,灵兽谷的危险无处不在。没走出多远,侧方一座风化严重的石山后猛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风扑面,一头形似巨豹,却头生独角,通体覆盖着赤红鳞片,五条尾巴如同钢鞭般挥舞的凶兽扑杀而出!它双目赤红如血,散发着元婴巅峰的狂暴气息,死死锁定了姚辰这个闯入者。
“狰!”姚辰瞬间认出这与《山海经》中记载相似的凶兽。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星辰剑气破空而出,直取其猩红的眼眸。
那狰兽异常敏捷,庞大的身躯灵活一闪,躲过剑气,五条长尾如同毒蟒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不同角度抽向姚辰,尾尖闪烁着幽蓝的毒芒。
姚辰脚踏玄奥步法,身形如烟似幻,在原地留下数道残影。狰尾呼啸而过,将残影连同地面轰出数个深坑,碎石飞溅。姚辰真身已鬼魅般出现在狰兽腹下,拳头上星光璀璨,凝聚全身力量,一记铁拳狠狠砸出!
“嘭!”闷响声中,狰兽发出一声痛嚎,被巨力掀飞出去,撞塌了半座石山,赤红鳞片碎裂,渗出鲜血。但它凶性更甚,翻身跃起,独角之上凝聚起刺目的红光,一道炽热无比的光柱如同火山喷发,轰向姚辰。
姚辰面色凝重,这谷中异兽果然皮糙肉厚,悍不畏死。他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周身浮现出三十六把飞剑。
“冲虚剑诀,剑阵,起!”
光剑如雨,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携带着凌厉无匹的剑意,向着狰兽覆盖而下。剑气与狰兽的护体鳞甲、炽热光柱激烈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最终,剑阵消散,那狰兽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
姚辰迅速上前,取其兽核和有价值的鳞甲材料,不敢久留,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前行途中,姚辰遭遇了一头七阶的熊身灵兽。这暴熊虽境界与他相仿,但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一身铁甲般的皮毛对灵力攻击有着极强的抗性。姚辰的数道剑气斩在其身上,只留下浅浅白痕,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暴熊狂吼着冲锋,巨大的熊掌带着撕裂风声拍来,姚辰一时不察,被掌风扫中肩头,一阵气血翻涌,吃了点小亏。
正当他凝神戒备,准备动用更强杀招时,两道金光电射而至!
“吱吱!”
熟悉的叫声让姚辰一怔。只见那两道金光落在暴熊身前,竟是两只形似土拔鼠,却通体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奇异小兽。当先一只,体型稍大,浑身毛发已完全转化为纯金色,在赤色天地间熠熠生辉,正是他在青云书院意外走失的吞金兽“元宝”!而另一只体型稍小,毛发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粉金色,正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姚辰。
元宝似乎比之前灵智更高,它对着姚辰急促地叫了两声,像是在打招呼,随即转身,与那粉金色的吞金兽一起,对着铁甲暴熊发出了威胁般的低鸣。那暴熊显然认得这两种小兽,庞大的身躯竟然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不待姚辰反应,元宝与它的伴侣同时张口,两道凝练至极、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金色光束射出,精准地打在铁甲暴熊那身坚硬皮毛的同一处。诡异的是,那足以抵挡姚辰剑气的皮毛,在暗金光束下竟如冰雪消融般被迅速蚀穿!暴熊发出痛苦的嚎叫,伤口处并无鲜血流出,反而像是失去了所有灵性,变得灰败脆弱。
姚辰抓住机会,一道星辰剑气紧随而至,顺着那被蚀穿的伤口贯入!铁甲暴熊身躯剧震,轰然倒地,气息迅速萎靡。
元宝得意地蹭了蹭伴侣,然后蹦跳到姚辰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姚辰又惊又喜,没想到能在此处重逢元宝,看它样子不仅无恙,反而实力大进,还寻到了伴侣。他俯身摸了摸元宝金光灿灿的脑袋,心中感慨万千,当初元宝在书院不告而别,原来是追踪伴侣到了这灵兽谷。再看了看它的伴侣“你有点粉色,就叫你粉宝吧!”,粉宝直沟沟的看着姚辰,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姚辰也摸了摸它的头,暗想有它们相助,在这绝地之中,或许能多一分生机。
他沿着一个大致的方向,艰难地前行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煞气却最为浓烈的谷地。刚踏入谷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股浩瀚如渊、恐怖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如同整个天空塌陷般,轰然降临!
嗷吼——!
一声龙吟,震彻九霄,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古老的气息,瞬间驱散了谷地上空的血色云雾。一个庞大无比的阴影,遮蔽了天光,笼罩了整个谷地。
姚辰骇然抬头,只见天空之中,一条巨龙蜿蜒盘旋!它身长超过百丈,通体覆盖着厚重的土黄色鳞甲,闪烁着如同大地般沉凝的光泽。最令人惊骇的是,它肋生一双巨大的肉翼,翼展遮天,投下的阴影让人心生绝望。它的头颅狰狞而威严,龙角分叉如古木,一双金色的竖瞳冰冷无情,俯瞰着下方的姚辰,如同神明审视蝼蚁。
“应龙?!”姚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带翅膀的龙好像就是应龙,传说中的太古神兽!虽然眼前这条应龙的气息似乎未达神话传说中的巅峰,但那浩瀚如海、深不可测的威压,分明已经达到了九阶巅峰,相当于人类化神期大圆满的层次!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抗衡的极限!
应龙显然将姚辰视为了挑衅其威严的入侵者,没有任何交流的意图,直接发动了攻击。它只是简单地抬起一只巨大的龙爪,朝着姚辰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按!
霎时间,姚辰只觉得周身空间仿佛凝固,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要将他连同这片大地一同按碎!他狂吼一声,体内星辰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银杖虚影在身边浮现,为自己提供元气补充,同时双掌向上猛推,凝聚出最强冲虚一剑!
轰——!!!
如同陨星撞击大地,姚辰凝聚的剑影未能坚持,便轰然爆碎。他如遭山岳重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拍飞出去,在地上犁出一道长达数百米的深深沟壑,才勉强停下。
仅仅一击,他便已身受重创,五脏移位,经脉受损,灵力几乎溃散。
应龙那冰冷的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庞大的身躯缓缓降低,巨大的龙首凑近,喷出的气息带着硫磺般的味道,灼热而危险。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水浇头,让姚辰的思维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不甘、愤怒、对父母师尊的牵挂、对瑶儿的承诺、对仇人的恨意……种种情绪交织。
“不!我绝不能死在这里!”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狠劲爆发出来。他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刀,强行压榨着丹田内几乎干涸的星辰本源,银杖的虚影再次凝若实质!焚香天诀,将自己的境界短暂提升。
“嗡!”
磅礴的天地元气被银杖强行吸纳过来,虽然相对于应龙的威压如同杯水车薪,却给了他燃烧生命、发出最后一击的力量!
“孽龙!接我最后一剑!”姚辰嘶声怒吼,将所有残存的力量、不屈的意志、乃至对生死的感悟,尽数融入手中长剑。他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的剑招,再次使出一切归于最初、最为纯粹的一剑——冲虚一剑!
随着境界的提升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无视空间距离、洞穿万法的灰色剑光,如同寂灭中的一线生机,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直刺应龙那冰冷的金色竖瞳!
这一剑,超越了姚辰自身的极限,蕴含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面对这凝聚了姚辰生命光辉的搏命一击,应龙眼中那戏谑的神色微微一滞,首次露出了一丝……讶异?它并未再用龙爪拍击,也没有闪避,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用眼眶旁一块最为坚硬的鳞甲,迎向了那道灰色剑光。
叮——!
一声清脆却传遍四野的鸣响,灰色剑光撞击在龙鳞之上,终于刺穿了它的防御,应龙也被震退十步。
姚辰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他大口喘息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粉身碎骨的攻击并未到来。
那应龙收回了目光,巨大的头颅歪了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它眼中的杀意和戏谑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好奇?它的目光,主要落在了姚辰眉心那凝实不散、散发着精纯生命与元气波动的银色神杖虚影之上。
沉默了数息,就在姚辰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古老存在意欲何为之时,那庞大如山岳的应龙身上,突然绽放出温和而浩瀚的土黄色光芒。光芒迅速收敛、变化,最终,在姚辰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遮天蔽日的巨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面容古朴威严,眼神深邃如星空,额头生有一对小巧玲珑龙角的中年男子。
他悬浮于空,衣袂飘飘,目光落在姚辰身上,先前那恐怖的威压已然收敛,但自然散发的气息依旧让人心生敬畏。他缓缓开口,声音古老而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和:
“银杖术师……而且如此年轻,根基扎实,元气精纯……人族的小辈,你,来自神州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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