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靠在乾清宫的软榻上,手里捏着《皇明报》的样稿。
指尖在 “王安建言杀文官” 几个字上轻轻划着,墨痕被蹭得发毛。
刘若愚站在一旁,手里捧着砚台,大气不敢出 —— 这篇稿子是按皇爷的意思写的。
把惠世扬、姚宗文的死全推在王安头上,还加了句 “王安私通东林,意图乱政”。
连他看了都觉得狠。
“就这么印。” 朱由校把样稿扔给刘若愚,声音没半点温度。
“内书堂的宦官,一半去各衙门送报,一半去城门宣读。”
“朕要让京里的人都知道,杀文官不是朕的意思,是王安这老阉贼挑唆的。”
刘若愚忙躬身:“奴才遵旨。”
“还有。” 朱由校补充道,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账册。
“把冯三元受贿的账册、汪文言的供词,都附在报上。”
“让那些还想替东林党说话的人,看看他们捧的‘忠臣’,到底是什么货色。”
刘若愚应着退出去,心里暗暗佩服 —— 皇爷这一手 “借刀杀人” 后再 “弃刀”。
既除了王安,又堵了文官的嘴,比硬碰硬高明多了。
天刚亮,《皇明报》就送到了各衙门。
左光斗在诏狱里没拿到报,缪昌期却在国子监的牢房里看到了 —— 是个小吏偷偷塞给他的。
“王安建言杀文官?” 缪昌期看着报上的字,手都抖了。
“这不可能!王安是我们的人,怎么会……”
旁边的翰林院编修吴尔埙凑过来,声音压得低:“缪公,这是皇爷的意思!”
“想把杀文官的罪名推给王安,让我们没理由参劾魏忠贤!”
缪昌期把报纸往地上一摔,气得胸口疼:“卑鄙!太卑鄙了!王安都死了,还要泼他脏水!”
吴尔埙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没用。惠公、姚公死了,左公被关着,我们连上疏的人都没有 —— 皇爷这是断了我们的嘴。”
缪昌期咬着牙,从地上捡起报纸,手指把纸都捏皱了:“不能就这么算了!等出去了,我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
可他心里清楚,出去的希望渺茫 —— 报上都写了 “左光斗、缪昌期同党附逆,秋后问斩”。
皇爷根本没打算放他们。
同一时间,内阁的值房里,方从哲拿着《皇明报》,嘴角忍不住上扬。
刘一燝坐在对面,脸色却白得像纸。
报上虽然没提他,但 “汪文言私通内廷” 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 汪文言是他的人,这事要是被查出来,他也跑不了。
“刘阁老,” 方从哲放下报纸,端起茶盏,“这报上的话,你怎么看?”
刘一燝勉强笑了笑:“自然是…… 遵皇爷的意思。王安祸乱内廷,死有余辜。”
话音刚落,内侍就闯了进来:“方阁老、刘阁老、韩阁老,皇爷宣你们即刻去乾清宫!”
“还有魏厂公、刘秉笔也一并去。”
刘一燝心里 “咯噔” 一下 —— 皇爷突然召见,不会是汪文言招了吧?
他攥紧了手里的折扇,指尖都泛白了。
乾清宫里,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案上摆着冯三元的供词和汪文言的账册。
魏忠贤和刘若愚站在左侧,方从哲、刘一燝、韩爌站在右侧。
气氛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冯三元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朱由校先开口,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刘一燝身上。
刘一燝忙躬身:“臣…… 臣已知晓。冯三元贪赃枉法,构陷边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朱由校冷笑,声音里带着冰碴子。
“他贪的不是朕的钱,是辽东军卒的饷银!”
“熊廷弼在辽东饿着肚子守边疆,他倒好,收了钱就参熊廷弼‘糜饷’—— 这就是你们举荐的言官?”
方从哲忙道:“是臣失察,臣请罪。”
“你没错。” 朱由校道,“错的是那些结党的人。”
“汪文言供了,他之所以要赶熊廷弼,就因为熊廷弼不是东林党,不是刘阁老的人 —— 刘阁老,你说,有这回事吗?”
刘一燝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来:“皇爷明鉴!臣绝无此事!汪文言是王安的人,与臣无关啊!”
“与你无关?” 朱由校从案上拿起一封信,扔到刘一燝面前。
“这是从汪文言府里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刘阁老嘱,务必赶熊廷弼下台’,这字,不是你的?”
刘一燝捡起信,一看落款,顿时懵了 —— 那是他的字。
是上个月汪文言来求他帮忙时,他随手写的。
当时只想着赶熊廷弼走,没承想会留下证据。
“皇爷…… 臣……” 刘一燝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朱由校打断他,“无非是‘一时糊涂’‘被汪文言蒙蔽’。”
“朕不怪你,毕竟在这朝堂上,谁还没点私心。”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来:“但朕要你们记住,这大明是朕的,不是东林党的,不是哪个阁臣的。”
“今后再敢结党,再敢因私废公,王安就是例子!”
方从哲、韩爌忙躬身:“臣等谨记皇爷教诲!”
刘一燝也跟着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声音发颤:“臣…… 臣再也不敢了。”
“下去吧。” 朱由校摆了摆手,“内阁拟道圣旨,严禁百官结党,敢有违者,斩!”
三人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刘一燝走在最后,脚步虚浮,后背的汗把袍角都浸湿了 —— 他知道,皇爷这是饶了他一命。
但也把他的把柄攥在了手里,以后他再也不敢和东林党走太近了。
刘一燝回到府里,刚坐下喝了口茶,管家就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范家的人来了,就在前厅,说有急事找您。”
“范家?” 刘一燝皱起眉 —— 范家是晋商,和王化贞、汪文言都有勾结。
是他用来赶熊廷弼的钱袋子。
现在汪文言被抓,冯三元被杀,范家的人来干什么?
“让他进来。” 刘一燝定了定神,把茶盏往桌上一放。
片刻后,一个穿绸缎衣裳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是范家的管事范毓琪。
他一进来就 “扑通” 跪下,哭丧着脸:“刘阁老,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刘一燝皱着眉:“怎么了?”
“冯三元被斩了,汪文言被抓了,熊廷弼还在辽东!” 范毓琪道,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花了十几万两银子,就是想赶熊廷弼走,现在倒好,钱没了,人还在 —— 王化贞那边催得紧,努尔哈赤那边也快撑不住了!”
“您要是再不想想办法,我们范家就完了!”
刘一燝心里一沉 —— 他倒是忘了,范家不光和王化贞有关系,还偷偷给努尔哈赤送粮食、送铁器。
要是这事被皇爷知道,别说他这个阁臣,整个范家都得满门抄斩。
“慌什么!” 刘一燝喝了一声,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慌,“现在皇爷严查结党,我哪敢再动熊廷弼?你们自己惹的事,自己想办法!”
范毓琪愣了愣,没想到刘一燝会翻脸不认人:“刘阁老,您不能这样!当初是您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刘一燝打断他,站起身,指着门口,“你赶紧走,别在我府里待着!”
“要是被东厂的人看见,谁都救不了你!”
范毓琪看着刘一燝决绝的样子,知道再求也没用,只能咬着牙站起来,狠狠瞪了刘一燝一眼,站在那儿脸红了不少。
刘一燝看着他的背影,瘫坐在椅子上,心里乱糟糟的 —— 范家的事要是败露,他肯定会被牵连。
可要是不管,范家会不会狗急跳墙,把他供出来?
他拿起桌上的《皇明报》,看着报上 “王安私通东林” 的字样,突然打了个寒颤 —— 皇爷连王安都能说杀就杀。
要是知道他和晋商、后金有勾结,会怎么处置他?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自己摘干净。
刘一燝攥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劲 —— 或许,牺牲范家,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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