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渊留下的三日期限,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湖畔客栈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焦灼与不安。那“赤阳丹”带来的缓解感并未持续太久,仅仅过了大半天,阿吉便感到手臂上那片青黑色的斑块之下,那熟悉的刺痒和麻木感再次如同苏醒的虫豸,开始蠢蠢欲动,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顽固。
他撸起袖子,在油灯下仔细查看。斑块的颜色似乎比服药前更深了些,边缘也略微扩张,如同墨汁在宣纸上缓慢晕染。最让他心惊的是,斑块中心的皮肤,摸上去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肉的柔软弹性,变得如同粗糙的砂纸,并且传来一种持续的、低低的灼热感,仿佛皮下埋着一小块即将燃尽的炭火。
公输铭的情况更糟。他手背上的斑点已经连成了一小片,颜色暗沉得近乎黑色,皮肤紧绷得发亮,他甚至开始抱怨手指关节活动时有一种轻微的、类似生锈门轴转动般的滞涩感,尤其是在清晨或阴雨天,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这鬼东西……根本压不住!”公输铭哭丧着脸,用力搓揉着手背,但那片异化的皮肤毫无知觉,只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怪异触感,“封九渊的药,只是让它……慢了一点,根本没停!”
玄尘子再次为两人检查,脸色无比难看。“赤阳丹”至阳之气与那阴寒金属煞气在体内冲突,虽暂时遏制了蔓延,却也如同火上浇油,加剧了侵蚀区域的“活性”。他尝试用银针刺穴,引导那股阳热之气,却发现银针靠近斑块时,竟微微震颤,针尖泛起一丝诡异的暗红,仿佛被某种力量污染。
“此煞已与血肉交织,非单纯外力可驱。”玄尘子收回银针,语气沉重,“封九渊或有暂缓之法,但绝非根治之道。我等……如同身负定时之弹。”
一直沉默照顾丁逍遥的云梦谣,此刻也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她之前为照料伤员,手臂也曾被碎裂的木刺划伤,此刻,在那浅浅的伤口周围,竟也隐隐浮现出几点针尖大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青色小点!
连她也未能幸免!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房间。这诅咒并非只针对直接接触过古城核心的人,而是会通过伤口,甚至可能通过更隐秘的方式,进行传染和扩散!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房间另外两人。
丁逍遥依旧沉睡,但他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在“赤阳丹”药力引发的体内气息冲突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如同细微的电流在他皮下窜动,偶尔甚至能听到极其轻微的、类似静电的“噼啪”声。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正在被缓慢改造、充能的容器。
而金万贯,则成了最令人不安的存在。他眉心的黑色印记和蔓延的蛛丝纹路,在众人服用“赤阳丹”后,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他不再蜷缩,而是直挺挺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但当有人不经意间与他对视时,会骇然发现,他那双交替闪烁着猩红与漆黑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冰冷的、属于金属的锐利光泽!他的喉咙里,那“咯咯”的金属摩擦声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万贯他……会不会……”公输铭声音发颤,不敢再说下去。金万贯的状态,越来越不像一个“病人”,更像是一个……正在被某种东西同化、取代的怪物。
“他的‘魂’被污染得太深,与这青铜煞气产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纠缠。”玄尘子眉头紧锁,“前往南海,凶险万分,他这般状态,恐成变数。”
是否要带上金万贯,成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带上他,无异于携带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不稳定因素。留下他,且不说无人照料,那“观山太保”或其他势力很可能趁机对他不利,甚至利用他体内的异状。
沉重的压力,混合着身体不断恶化的异变带来的恐惧,让团队内部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往日的默契与信任,在这无形的、缓慢侵蚀血肉与意志的“金属诅咒”面前,似乎也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阿吉能感觉到,公输铭看金万贯的眼神里,除了同情,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和排斥。就连他自己,在面对手臂上那不断扩大、带来持续不适的斑块时,内心也充满了烦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这诅咒,不仅在侵蚀他们的身体,更在瓦解他们的精神。
第三天清晨,约定的时间将至。众人在压抑中默默收拾着行装,气氛凝重得如同送葬。
阿吉最后检查了一遍那几卷至关重要的玉简和青铜碎片,将其贴身藏好。他看了一眼窗外,湖面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封九渊的人,会以何种方式出现?“观山太保”是否会趁机发难?而他们这艘承载着绝望与渺茫希望的破船,又将驶向怎样未知的惊涛骇浪?
金属诅咒,如影随形。它不仅烙印在皮肤上,更深深扎根于每个人的心头,成为这场南海之行无法摆脱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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