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在焦灼与压抑中煎熬而过。封九渊的人如同鬼魅般准时,在天色将明未明、湖面笼罩着最浓重晨雾的时刻,两辆不起眼、却经过特殊加固的黑色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湖畔客栈的后门。
没有寒暄,没有多余的动作。几名穿着普通工装、但眼神锐利、动作干练的汉子迅速下车,协助阿吉等人将依旧昏迷的丁逍遥和状态诡异的金万贯安置进车内。所有的行李,包括那些珍贵的玉简和青铜碎片,都被小心而专业地打包带走。
阿吉最后看了一眼沉寂的抚仙湖,湖面雾气氤氲,将那日的惊心动魄与沉痛牺牲都掩盖在了平静之下。他手臂上的青黑斑块在清晨的寒意中传来一阵阵更清晰的刺痒,仿佛在催促他离开。
汽车并未驶向常规的道路,而是沿着崎岖颠簸的山间小路,在浓雾与密林的掩护下,迂回曲折地向东南方向行驶。车窗被厚重的帘布遮挡,看不清外界情况,只能感觉到不断的转弯和爬坡。负责接应的汉子沉默寡言,对任何试探性的问题都只是礼貌而坚定地回避。
这种完全受制于人、前途未卜的感觉,让车内的气氛更加沉闷。公输铭不安地搓着手背上颜色愈发深沉的斑块,云梦谣则紧紧握着丁逍遥冰凉的手,玄尘子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拂尘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经过几乎一整天的颠簸,当车窗外的光线彻底暗下,汽车终于停了下来。帘布拉开,一股带着咸腥气息的、湿润而猛烈的海风瞬间灌入车内。
他们身处一个偏僻的小码头。夜色深沉,没有明亮的灯火,只有几盏防风马灯在风中摇曳,勾勒出码头简陋的轮廓和停泊在岸边的一艘船的剪影。那船比寻常渔船要大上不少,船体线条硬朗,桅杆高耸,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保养得相当不错,透着一股经历过风浪的沉稳与干练。船身漆成不起眼的深灰色,在夜色中几乎与海浪融为一体,船头上用白漆写着两个遒劲的大字——“破浪”。
“诸位,请随我来。”接应的头目,一个脸上带疤、被称为“老刀”的精悍汉子,做了个手势,引领众人登上跳板。
踏上甲板,脚底传来木质船板坚实的触感。船上已经有十几名船员在忙碌,他们肤色黝黑,手脚麻利,眼神警惕而沉稳,看到阿吉等人上船,只是默默点头致意,并无多余的好奇或询问,显然都是经验丰富且受过叮嘱的老手。
老刀引着他们来到船舱。舱内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宽敞,进行了加固和改造,划分出了几个独立的休息室和一个兼做会议室与餐厅的主舱。虽然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甚至还配备了一些基础的医疗设备和通讯仪器。
“这里是诸位休息的地方。食物、淡水和药品都已备足。船会在午夜涨潮时启航,直放南海。”老刀言简意赅地介绍,“封先生交代,航行期间,一切听由林船长安排。若无必要,请诸位尽量留在舱内。”
他指了指主舱角落里一个密封的金属箱:“这是封先生留给诸位的第二批‘赤阳丹’,以及一些可能用到的海上应急物资。”
交代完毕,老刀便转身离去,继续指挥船员做最后的出航准备。
众人安置下来。丁逍遥被小心地放在一间休息室的床铺上,他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在船舱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比在陆地上更加活跃。金万贯则被安置在另一间,玄尘子在他周围用朱砂画下了一个简单的禁锢阵法,以防万一。
阿吉走到舷窗边,向外望去。墨蓝色的海面在夜色下起伏,远方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哗声,预示着前路的莫测。他摸了摸腰间贴身藏好的玉简,又感受了一下手臂上那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心情复杂。
公输铭则好奇地检查着封九渊留下的金属箱。里面除了数十颗“赤阳丹”,还有一些特效抗生素、止血带、甚至有几把造型奇特、材质非金非木的匕首,以及几套看起来相当专业的潜水装备。
“这封九渊……准备得可真够充分的。”公输铭喃喃道,不知是庆幸还是担忧。
玄尘子检查了那些物资,尤其是“赤阳丹”,确认无误后,分发给众人。药力依旧只能暂时压制,那金属斑块的蔓延并未停止,只是速度放缓,如同缓慢收紧的绞索。
云梦谣利用船上的简易厨房,熬制了一些安神的汤药,分给众人。她自己的手臂上,那几点针尖大小的青黑也并未消退。
团队内部的气氛依旧凝重。萧断岳的牺牲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而身中的诅咒和这前途未卜的航行,更是让信任与合作变得如履薄冰。公输铭几乎不敢独自靠近金万贯所在的房间,阿吉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午夜时分,伴随着低沉悠长的汽笛声,“破浪号”轻轻一震,解缆起锚,庞大的船体缓缓驶离码头,调整方向,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前方那片黑暗无垠、传说中隐藏着“百舸尸礁”的茫茫南海。
船舱在波浪中轻微摇晃,柴油机的轰鸣规律而有力。阿吉靠在舷窗边,看着岸边的灯火迅速变小、消失,最终完全被黑暗吞噬。
出海准备已然就绪,他们踏上了寻找生路的航程。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艘船载着的,不仅是希望,更是深重的诅咒与无法预知的凶险。南海的波涛之下,等待他们的,究竟是救赎的彼岸,还是另一个更加深邃恐怖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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