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相拥,仿佛要将分离这些时日的担忧与思念,都融进这个迟来的拥抱里。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溪水潺潺,猫咪们吃饱了,慵懒地趴在旁边打盹,时光静谧而美好。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一只原本蜷缩着的橘猫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朝着小径来处“喵呜”了一声,声音带着提醒的意味。
这声猫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惊醒了沉醉在彼此气息中的两人。林安和秦月娥几乎是同时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猛地分开了彼此,动作快得甚至带了点狼狈。
就在他们分开的下一秒,小径拐角处便转出一个提着菜篮、像是刚从镇上集市回来的妇人。那妇人显然也没料到溪边有人,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是林安和秦月娥时,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又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哎哟!是林大夫和秦掌柜啊!可真巧!”妇人嗓门不小,笑着打招呼,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善意打趣,“我说怎么瞧着这边有人影呢,原来是您二位在这儿……商量事儿呢?” 她特意拖长了“商量事儿”几个字的音调,显然是联想到了之前乞巧节后镇上关于他俩的那些风言风语。
秦月娥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彻,心跳如擂鼓,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强作镇定地应道:“王……王婶,您……您也来散步啊?我们……我们就是刚好路过,碰上了,说……说几句话……”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林安虽不至于像秦月娥那般羞窘得说不出话,但耳根也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努力维持着平日里的淡然,接过话头,试图将话题引开:“王婶这是刚从集市回来?今日的青菜瞧着很是新鲜。”
王婶子是何等人物,在镇上住了几十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岂会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尤其是秦月娥那红得快滴血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还有林安那略显僵硬的转移话题,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不点破,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顺着林安的话说道:“可不是嘛!今儿这菜水灵,就多买了些。哎呀,不打扰您二位‘说话’了,我这就家去,还得给那口子做饭呢!”
她特意又强调了“说话”二字,冲着两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才提着篮子,步履轻快地走了,边走还边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待王婶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秦月娥才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吓……吓死我了……怎么偏偏是王婶子,她可是镇上出了名的快嘴……”
林安看着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觉得又可爱又好笑,方才的尴尬也散去了不少。他低声道:“无妨,王婶子虽爱说,但心地不坏,自有分寸。”
话虽如此,秦月娥还是忧心忡忡。她抬起头,看向林安,眼神里带着恳求与商量:“攸宁……你看,咱们……咱们的事儿,能不能先别……别让太多人知道?”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在外人面前,咱们还像以前那样相处,行吗?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文先生说,客栈里……还有镇上……总得容我些时间,慢慢来……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再……再说,好不好?”
她担心流言蜚语,担心文先生的反对,也担心这刚刚确定的感情,还太过脆弱,经不起太多的关注与议论。
林安理解她的顾虑。他自己也深知,以他如今的身份处境,贸然公开与秦月娥的关系,未必是好事。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也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点了点头,目光温和而坚定:“好,依你。在外,我仍是济世堂的学徒,你仍是归云客栈的秦掌柜。”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秦月娥心下稍安,脸上也重新露出了些许笑意。
就在这时,林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他抬起右手,在秦月娥面前晃了晃,伸出了五根手指,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故意压低声音问道:“月娥,那日给你算生辰八字时,你说聘礼是这个数。不知道是白银五两,还是白银五十两的意思啊?”
他旧事重提,分明是在打趣她当日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聘礼”之说。
秦月娥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潮瞬间又涌了上来,比刚才被王婶子撞见时更甚。她又羞又恼,忍不住跺了跺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声音却带着娇憨:“你……你胡说什么呢!谁……谁说要你聘礼了!” 她嘴上否认,眼神却飘忽不定。
见林安只是含笑望着她,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秦月娥把心一横,故意板起脸,抬高了少许音量,带着几分客栈掌柜谈生意时的“刁蛮”:“哼!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告诉你,是五百两!雪花白银,五百两!少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这数字夸张得可笑,忍不住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眼波流转,偷偷去瞧林安的反应。
林安看着她这故作刁蛮又掩不住羞意的可爱模样,心头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并未被她报出的“天价”吓到,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夕阳已几乎完全沉入西山,只在天边留下一抹绚烂的霞光,四周静谧,远处传来几声归家的犬吠,确认左右再无旁人。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臂,轻轻一带,再次将面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子拥入怀中。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自然,也更加坚定。
秦月娥低呼一声,再次落入那令人安心的怀抱,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顺从地靠在了他怀里。
林安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认真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五百两,便五百两。”
他顿了顿,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微微的紧绷,继续低语,带着承诺的意味:
“那……等我赚到五百两,你就嫁给我,如何?”
这算不上多么浪漫的求婚,甚至带着几分市井的烟火气,却无比真实地敲击在秦月娥的心上。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羞涩与甜蜜,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嗯……”
这一声“嗯”,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林安的心湖,激起了圈圈涟漪。他收紧了手臂,将怀中人更紧地拥住,仿佛拥住了全世界。
暮色渐浓,溪边的最后一点天光也隐没了。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渐起的夜色中模糊,但彼此的心,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贴近。五百两的“聘礼”像一个心照不宣的玩笑,也是一个关于未来的、甜蜜而郑重的约定。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至少此刻,他们拥有了彼此,拥有了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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