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的手指从剑柄上缓缓松开一寸,又立刻收紧。
不是因为伤,是怕。怕这把剑一旦离手,刚才那群人喊的“救世主”“再世杨过”就会像风里的灰烬一样,扑回他脸上,把他压进土里。
他没睁眼,但能感觉到巨石的凉意透过衣角渗进来,像是提醒他——你还活着,别装死。
可活着,真累。
“你要是再装睡,我就用黯然销魂掌把你拍醒。”
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精准敲进耳朵。
苏牧阳睁开眼,杨过已经坐在他旁边,两条腿大喇喇地伸着,手里捏着一块石头,正一下一下磕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跟打更似的。
“师父,您这节奏感,不去酒楼说书真是可惜了。”
“少贫。”杨过抬眼,“刚才那一战,你心里有数吗?”
苏牧阳沉默两秒,低头看向插在石中的玄铁重剑:“我赢了,可赢得不踏实。”
“哦?”杨过挑眉,“说来听听。”
“我在等你们。”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以为只是战术分析,结果嘴比脑子快,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金霸天最后一招‘金刚伏魔轮相’,我确实看出了断点,可我没敢动。我在等您出手,逼他提气露破绽。我不是靠自己破的局,是靠信任你们能接住我。”
杨过没笑,也没骂,只是点点头:“不错,至少没吹牛说自己一人定乾坤。”
小龙女从暗处走来,脚步轻得像雪落湖面。她没坐下,就站在两人身后,目光落在剑身上:“你能意识到这一点,比打赢更重要。”
“可我还是不甘心。”苏牧阳抬头,“我练了这么久,九阴剑诀也成型了,按理说该独当一面。可真到关键时刻,第一反应还是‘等支援’。”
“那你指望自己一招秒了金霸天?”杨过嗤笑。
……
“实话告诉你,我当年打金轮法王,也是黄蓉放烟雾,郭靖拖后腿,老顽童乱入搅局,才赢的。哪有什么孤胆英雄?”
苏牧阳一怔:“所以……依赖队友,不是弱点?”
“是智慧。”小龙女轻轻道,“一个人的极限,终究是极限。三人合力,才能打破桎梏。”
“可问题不在这里。”苏牧阳忽然站起身,动作牵动旧伤,眉头一皱,却没停下,“我们赢了,金霸天败了,蛇窝清了,百姓欢呼。可我翻了三十封密报,每一封都在说新的麻烦——东岭抢粮,南境械斗,西州邪教传人……好像我们打的不是终结,是一场开场锣。”
杨过静静听着,没打断。
“我在想,打败一个金霸天容易,可为什么总有下一个跳出来?他们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有人愿意跟着他干坏事?那些被控制的黑衣人,眼神呆滞,像丢了魂,他们原本是不是也是普通人?也有爹娘等着吃饭?”
风忽然停了。
火堆早灭了,只剩一点余烬,在石头缝里苟延残喘。
“你开始问对问题了。”杨过终于开口,“我年轻时只想着报仇、救人、快意恩仇。后来才发现,江湖不是靠杀几个坏人就能太平的。你砍倒一棵树,根还在地下,明年照样发芽。”
“所以我不该只做一把剑。”苏牧阳声音低下去,却又猛地抬起来,“我要做一道墙。”
“墙?”小龙女微微侧头。
“一道挡在弱者和灾难之间的墙。让他们不用学武,也能睡安稳觉;让孩子们上学堂,不怕半夜有人闯门;让村妇敢在夜里提灯走路,不必担心被劫。”
他说完,自己都愣了下。
这不是计划,是誓言。
杨过盯着他看了足足五息,忽然笑了:“你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
“侠之大者,不是打得赢,是让人不必打。”
苏牧阳心头一震。
他低头,从怀中取出那叠密报,一张张摊开,按地域排列,用碎石压住边角,防止被风吹走。他的手指在“北境流民暴动”“中州镖局失联”“东南沿海异火频现”几条上反复摩挲。
“以前我看这些,只当是任务清单。现在看,它们是预警信号。每一个‘小乱’,都可能是下一个金霸天的温床。”
“那你打算怎么办?”杨过问。
“主动查。”苏牧阳抬头,“不再等人送情报上门,我要派人去盯,去问,去挖。谁在煽动仇恨?谁在囤积兵器?谁在给穷人画大饼说‘跟我干,三天变富’?这些事,不能再等出人命才管。”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小龙女轻声问。
“意味着我得从‘应战模式’切换到‘巡逻模式’。”他苦笑,“以后可能没时间闭关练功,得天天开会、写报告、协调各派——听起来像丐帮文书,不像大侠。”
“可这才是真正的守护。”杨过拍拍他肩,“你以为大侠是天天打架?错了。大侠是天天防着别人打架。”
苏牧阳咧嘴一笑,随即咳嗽两声,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人拿锯子在里面慢慢拉。
“你伤还没好。”小龙女递来一枚玉佩,温润通透,“寒潭底玉髓所制,贴在心口,能稳内息。”
“师母,您这是给我开外挂啊。”
“别贫。”她眸光微闪,“下次战斗,我不想再看到你靠咬舌尖撑幻象。”
“我争取。”他接过玉佩,握在掌心,暖意顺着经脉蔓延。
杨过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先不动。”苏牧阳环视四周,“断崖坪刚打完一场大战,尸体清了,阵法破了,可人心没清。我得在这儿待几天,见见附近村民,听听他们怎么说。有时候,老百姓的一句闲话,比十封密报都有用。”
“明智。”杨过点头,“别总盯着高手对决,真正的江湖,活在柴米油盐里。”
“对了师父。”苏牧阳忽然想起什么,“您刚才用石头打节拍,是有意的吧?”
“嗯。”杨过眯眼,“你在‘引化发’三式衔接时,节奏偏急,劲力断在第二式转第三式之间。我敲的是你该有的呼吸频率——两吸一吐,三拍为循环。”
苏牧阳恍然:“难怪我总觉得差点火候!原来不是招式问题,是呼吸乱了。”
“武功是身体的记忆。”小龙女补充,“你脑子里记得,可肺没记住。”
“得,我以后练剑配个节拍器算了。”
“不必。”杨过扔给他一小块木片,上面刻着三道深痕,“拿着,练的时候摸它,形成肌肉记忆。”
苏牧阳接过,指尖划过凹槽,忽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古代版 metronome 吗?”
“什么?”
“呃……一种打拍子的工具。”
“你又胡说八道。”杨过瞪他一眼,“赶紧练去。”
苏牧阳笑着摇头,将木片收好,伸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玄铁重剑离石而出,发出一声沉闷的“嗡”响,余音在山谷间荡了半圈,消散。
他将剑背回肩上,动作稳当,没有踉跄。
“我不走了。”他说,“今晚就在这儿守着。明天一早,我去村子走访。江湖的事,不能只听高手说,得听普通人讲。”
杨过与小龙女对视一眼,默默退后几步,站在一起,不再言语。
夜风重新吹起,卷着灰烬在空中打旋。
苏牧阳蹲下身,重新整理密报,用石块压好,又从袖中取出一支炭笔,开始在最上面一张勾画重点。
他的眉头微皱,笔尖停在“东南沿海异火”一行,忽然一顿。
那火,据报说是夜间自燃,烧了三座渔村,火焰呈青紫色,扑不灭,雨浇不熄,且无焦味。
他盯着那行字,笔尖微微发颤。
这不是普通的火。
他正要翻开下一页,远处山道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抬头。
月光下,一个披着蓑衣的人影正缓缓走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灯光昏黄,照不出脸。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穿越神雕:我拜杨过为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