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小时的倒计时，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隧道内的每一秒都充满了紧迫与压抑。
临时划定的“指挥区”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粗糙的战术全息地图悬浮在中央，代表“源初之暗”的、不断缓慢扩散的暗红色区域，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围绕这块区域，几条稀疏的绿色箭头代表着隼派出的侦察小队，如同在巨兽嘴边逡巡的飞鸟，显得脆弱而渺小。
“扩张速度比预估快了百分之三。”隼的声音冷硬，指着地图上几个新变色的数据点，“而且，它对周围空间的‘消化’方式并非均匀吞噬，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扭曲和覆盖。我们损失了两架微型侦察无人机，并非被摧毁，而是在靠近边缘一定范围后，直接失去了所有信号，连自毁指令都未能触发。”
铁砧在一旁，用他那条暂时修复好的机械臂，将一份物资清单重重拍在临时充当桌面的金属箱上。“武器弹药勉强够一次高强度冲突，能源电池缺口百分之四十，‘北极星号’要求的特种低温润滑剂和能量导管，我们的库存几乎是零。”他看向影枭，意思不言而喻。
影枭依旧那副神秘莫测的姿态，斜靠在阴影里把玩着一枚不知用途的晶体。“清单上的东西，‘银狐’可以补充七成。剩下的，需要时间从其他安全屋调运，恐怕赶不上‘北极星号’的出发时限。”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一顿晚餐的配料，“或者，你们可以考虑在沿途的某个旧时代废弃据点‘就地取材’，当然，风险自负。”
“风险？我们现在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屠夫忍不住低吼，他负责的人员整编同样不顺利。伤亡带来的悲痛尚未平息，对于北上任务的恐惧与对留守职责的不安，在幸存者中蔓延。“没人愿意留下等死，但也没多少人真觉得跑去世界的尽头挖一块冰能解决问题！老子手底下几个最能打的小队，为了争几个北上名额，差点自己先动起手来！”
一直闭目调息的林风缓缓睁开眼。兰的治愈和短暂的休息让他恢复了些许气力，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浓重。他没有去看争吵的众人，目光落在全息地图上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区域，感受着体内“生命源种”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悸动，以及意识深处那枚“否决”符文残留的、仿佛被灼烧过的痕迹。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所有人都看向他。
“隼，侦察小队后撤至安全距离，以远程观测和布设被动传感器为主，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重点记录其扩张模式的一切细节，尤其是对空间规则的影响数据。”
“明白。”隼点头，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铁砧，接受影枭小姐的补给，能补充多少是多少。缺口部分，列出优先级最高的三项，我们路上再想办法。”
铁砧闷哼一声，算是答应。
最后，他看向屠夫，眼神锐利：“告诉所有人，北上不是去观光，也不是去寻求什么虚无缥缈的宝藏。我们是去抢夺唯一可能阻止末日、让更多人活下去的机会。留守同样至关重要，监视‘源初之暗’，保护后方，为可能归来的我们保留最后的根据地。这不是贪生怕死的选择，而是分工不同。”他顿了顿，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北上小队名单，由我最终确定。自愿优先，但必要时，我会指定。”
屠夫与林风对视片刻，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抹了把脸：“……知道了，我去做工作。”
屠夫离开后，兰轻声开口，带着担忧：“林风，你的身体……”
“无妨。”林风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影枭，“影枭小姐，关于‘北极星号’，关于北地，关于‘冰霜巨人’和可能存在的‘织网者’触角，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任何细节，都可能决定生死。”
影枭终于停止了把玩晶体的动作，白色面具转向林风：“‘北极星号’是为极端环境设计的最后一代‘方舟’级飞行器，拥有强大的生存能力和一定的武装。但它并非无敌，极地的强磁场、离子风暴、以及……某些活跃的‘古代防御机制’，都可能构成威胁。‘冰霜巨人’并非愚昧的野蛮人，他们掌握着一种独特的、与冰原共鸣的力量，肉体强悍，并且极度憎恶‘科技造物’。”她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至于‘织网者’……它们在冰原下的活动，更像是在……挖掘什么。或者说，在躲避什么。这是我的人最后一次传回信息时的猜测。”
挖掘？躲避？
这信息让林风心中一动。‘织网者’作为负面意识的聚合体，其行为模式一直以侵蚀和扩张为主，这种带有目的性的“挖掘”或“躲避”，极不寻常。
“我们需要这些信息的全部细节，以及你的人在冰原最后一次活动的具体坐标和日志。”林风紧盯着影枭。
“可以，作为同盟的诚意。”影枭爽快答应，但随即补充道，“不过，我也需要提醒诸位，‘北极星号’上的一些特殊设备，需要我的技术人员同行操作。当然，他们会完全听从林风先生的指挥。”
技术监控，还是另有所图？
众人心知肚明，但这几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可以。”林风点头，“但人数不能超过三人，并且需要接受我们的安全检查。”
“合理。”影枭轻笑一声。
就在这时，一名隼手下的侦察兵急匆匆跑来，脸色凝重：“报告！观测到‘观测者’系统的活动急剧增强！大量低空侦察单元正在向原临江市区域，也就是‘源初之暗’所在空域聚集！并且……检测到高能级打击权限正在被激活的征兆！”
“观测者”要动手了！
所有人脸色骤变。那个冰冷的全球清算系统，显然也察觉到了“源初之暗”这个巨大威胁的存在！
“它想干什么？攻击那个‘奇点’？”铁砧愕然。
“恐怕是的。”影枭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严肃，“但对于一个‘规则漏洞’使用物理或能量打击，结果很可能是……”
“加速它的扩散，或者引发更不可预测的规则崩坏！”林风接过了她的话，脸色难看至极。他猛地站起身，“必须阻止‘观测者’的愚蠢行为！或者，我们必须在那之前离开！”
他目光扫过众人，不再有丝毫犹豫。
“通知所有人员，准备转移至备用集结地点‘棱镜堡’。”
“铁砧，立刻接收物资，完成‘北极星号’的最终检查！”
“隼，侦察小队严密监视‘观测者’动向，同时执行撤离掩护任务！”
“屠夫，带领留守人员，按预定计划，分批向‘棱镜堡’转移，建立新的防线和观测站！”
“兰，拜托你，协助伤员转移，并继续尝试沟通北地。”
“影枭小姐，请立刻提供你承诺的情报和技术人员名单。”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而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北上小队，由我、隼、铁砧、兰，以及影枭小姐指派的三人技术小组为核心。另外，从志愿者中挑选五名最精锐、适应力最强的战士。一小时后， ‘北极星号’机库集合！”
命运的齿轮，在危机的催逼下，开始加速转动。是生存，还是毁灭？答案，将在那片遥远的冰封之地，徐徐揭晓。
（第23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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